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圆山村,如同这个名字一样,村子被大山环绕,一条弯曲的土路贯穿整个村子,一直通向外面的世界。外婆家在村尾,是的,我们家和外婆家是同一个村子的,很近的,愿意的话可以每天去。穿过地堂,就是晒谷的地方,走过五六户人家门前,下坡是一片竹林,经过一个小池塘边,就到了外婆家,池塘边就是外婆家的厨房了。
父亲健在的时候曾与我聊天,说我小时候不是爷爷带着就是在外婆家呆着的。爷爷当时是生产队长,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分田地了,但是村子里的事情太多了也是很忙,经常也是顾不上我,我在外婆家还吃过生猪肉,说是饿得太狠了,囧!父亲和母亲当时随着打工的浪潮到了东莞塘厦务工,带着哥哥和妹妹,独留了我一人在家,于是我就在爷爷和外婆家轮流吃饭照顾,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期。
外婆总叫我阿妹,我去了就进厨房给她烧火,用晒干的稻草或者荔枝树上割下来的枝桠,灶上是三个一字排开的铝锅,烟囱在锅的尽头,我在另一头烧火,这样三口锅都能受热,最前面一个锅煮的是饭。不是像今天煮饭可以用电饭锅。以前煮饭就是铝锅,买一个圆形的梯形状的满布筛孔的饭漏,把米打到饭漏里,洗好,再在锅里放上适合高度的水,大概要比米高半个拳头的样子,煮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就揭开锅盖用筷子捞一点米上来看,熟了就可以把饭漏提起来,外婆在饭漏两侧用竹篾编了两个把手,可以轻松提起来,然后在锅里放一个三角架,再把饭漏放上去,这样可以保证饭一直是热的,灶里还有余温可以一直热着。乡下人爱喝粥就酸菜,外婆一般会从饭漏里打好几勺的饭放到下面的米汤里,再放上三角架放上饭漏,盖上盖子。这样,可以喝米汤,可以喝粥,也可以吃饭。厨房门口的角落里是一口矮缸,里面腌了一缸的酸菜,外婆腌得一手好酸菜,酸香爽口,我能就着酸菜喝好几碗粥。
外婆一辈子养育了三个子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我的母亲。往年过年的时候总会去外婆家的,外公外婆会做一桌好吃的给我们吃。自从外公过世了以后,其实再也没有去过外婆家,她家养的狗把我咬了好大一口,我很害怕,每次家里做了好吃的我妈总说:“去叫你外婆下来吃饭。”我不敢去,只能远远的站在池塘边喊一声:“外婆~我妈叫你过来吃饭啦。”然后等着外婆出来同我一起归家去。
自从出来工作,更加少回家了。但是每次回家,外婆总会过来看一下我。我给她盛饭和汤,她总说:“阿妹,外婆吃不了那么多的。”可能是老了,胃口不是那么好,我就看着她吃完,聊会天,再看着她归家去。外婆的身影消失在地堂的转角,心里余下的都是惆怅,外公已离世多年,独留她一人,两个舅舅也是,对她不尽如人意。外婆身体还算硬朗,能自己做饭,得空了还去帮村里人家包粽子呀籺之类的挣点小钱花,主家都包饭的,对她也很好。
前阵子,母亲说,微信没有什么钱,妹呀,不要打钱去我的银行卡,给我发微信吧,我要微信转钱给街上的屠户阿九,舅舅都不管你外婆呀,我要转给阿九让他定期给你外婆送点肉去……
瞬间泪崩。
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