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无色的药液，口感如同井水般清凉而生涩，转瞬间便滑入喉中，了无踪迹。

反应出现的比他想象的要快。

几乎是在同时、青年便感觉到了针尖刺弄般的痛楚，在他每寸肌肤上肆虐着。

阿甫强撑着躺上床去，一直到汗水将被褥打湿，他的意识才在这折磨中归于昏厥……

……

第二日的天气——

1晴天

2多云

3阴天

4小雨

5暴雨

ROLL:d5=d5(1)=1

阳光明媚的一日

……

“——”

听到推门的响声之后，厨房中的射命丸文有些惊讶的扭头向后看去。

在看到障子外的阿甫时、天狗少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小阿甫是饿了么？啊呀呀、别着急、早饭马上就做好。”

文之所以会如此高兴，是因为自从上次两人争吵之后，青年就开始刻意的回避与她的接触——就连吃饭都是由她送上楼去。

“……”

阿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理所应当的，她将此视作了和好的信号——由他主动发出的求和。

很快，满面笑容的文便将早餐端到了桌上。

“还有别的什么想吃的么？我现在去给你买……”

“文文姐——我想自己搬出去住。”

阿甫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便让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欸？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先、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新住处的话，我现在就去找——我肚子不饿，就不吃早饭了。”

话毕，青年起身准离开，文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等、等一下、小阿甫……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会突然……”

“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青年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同她脸上的复杂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方才残留的勉强微笑、毫无准备的茫然无措——以及她眼中那抹难以掩盖的惊慌。

“可、可是，小阿甫才刚来到幻想乡吧？能搬到那里去呢……”

“我会去找慧音老师咨询的——实在不行的话，就先找一份工作，看能不能在雇主家里借宿一段时间。”

他的回答从容有序，并非是头脑一热的临时起意，显然早有打算。

“这……这太突然了，你先冷静一下，过两天再说好不好？”

事发突然，即使是文也没有准备，只能寻找各种借口来拖延。

而且现在的阿甫明显状态不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直来直去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冷静？”

青年扭头与天狗少女对视着，将自己的疑问说出。

“我……”

她回答不上来。

仅仅只是过去了一天，他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并非那种刻意的坚定、就像是一直如此。

就仿佛自己记忆中那个犹豫而敏感的男孩根本不是他——

“……”

今日的天空一片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

晨光透过玻璃射入屋内，在榻榻米上留下了明亮的痕迹，散发出诱人的暖意。

那痕迹一直延申到文的身旁，随后便戛然而止。

“我不同意。”

终于，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小阿甫，一定又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给煽动了吧？”

“是地下那个讨厌的读心妖怪么？还是守矢的跟踪狂巫女……”

文攥在青年腕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她咬牙切齿的列举着那些与青年关系亲密的名字，眼中凶光毕露。

“……”

他什么也没有说，就只是沉默的感受着她心中的愤怒与自责。

“那些不要脸的东西……她们全都不怀好意，你明白么？”

“只有我才真正关心你、小阿甫，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好】

头一次，他感觉到有些荒谬。

只要冠以这样的名义，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控制自己的生活么？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青年反思起了这个问题。

同文生活的这几个月里，面对她的干涉与介入，自己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任何的意见——即使有，也被隐藏在了心里。

【不管怎么说、也是为了自己好……】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哪怕对方的做法让自己难受甚至受伤，也不会表现出不满与反感。

怎么可以让对自己好的人难过呢——

一直以来，他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可就在此刻，青年开始反思这一切。

因为什么呢？

也许是昨晚铃仙送来的那瓶药、

也许是文真的太过分了——

也许、是他在幻想乡的这段时间里，感受到了太多来自他人的善意与爱。就像是一个乞丐，突然得到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食物，于是便也开始挑三拣四起来了，不再像曾经那样的来者不拒。

总而言之，羽日甫已经不想在这样下去了。

“你在听我说么？小阿甫、你哪里都不能去……你怎么了？”

稍微冷静下来的文注意到了青年身上那异样的沉默，她看向阿甫，注意到了他目光中的变化。

“——”

在他发力的瞬间，不同于往昔的身体便已做好准备，他的手腕也随之挣开，反过来握住了文的手腕。

紧接着，他用尽全力朝她压去。

“！”

“——”

一声巨响之后，屋内便已无人站立。

“……”

被按倒之后，文望着骑在自己腰上的青年，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此时两人的姿势同那个争吵的夜晚一模一样。只不过位置调换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文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她的惊讶盖过了别的一切。

文刚才用来压制阿甫的力气已是普通人绝对无法挣脱的水平，只是她没有想到，现在的青年已有妖怪般的体质。

“……”

“我现在已经有普通妖怪一样的力量了。”

趁着对方尚未回神的机会，青年率先开口。

“但我知道，这对文文姐来说算不了什么——”

是了，他很清楚，哪怕自己已经有了妖怪级别的力量，也不会是文的对手。

若不是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发难，他根本不可能推倒她。

“但是，我必须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小阿甫、你……”

“文……”

第一次，他喊出了她的名字。

“如果，只能像宠物一样被饲养着生活的话——”

“我宁愿去死。”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闭上了眼睛，平复着心中激烈的情绪。

“……”

先是茫然与不知所措。

然后是慌乱——

“——”

闭上眼睛，他聆听着自己的心跳，感受着她的心神。

恐惧、

悲伤——

淹没了一切，前所未有的悲伤。

这便是文传递来的情绪。

“你在说什么啊……”

并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或是斥责，天狗少女的声音带有无法掩盖的颤抖。

他睁开了眼，却意外的看到了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文、文文姐？你……”

这一刻，青年自始至终都维持着的平静也随之破坏。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射命丸文泣数行下的质问着对方，悲伤从她的声音中溢出。

“我只是想保护你啊……”

作为大妖怪的射命丸文，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哭泣过——直到今天。

“我、我——你别哭了文文姐，我……”

没有哭声，就仅仅只是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便会让人感到一阵揪心。

而对于青年来说，那传递而来的悲伤情绪已经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说【宁愿去死】这种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甫慌忙的坐起，想要安慰她，又想找到能够帮她擦拭眼泪的东西，一时间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讨厌我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好了！”

“不是的、不是的——”

或许是因为太过悲伤，文已经连话也说不出了，她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流淌。

“文文姐！”

他按住了文的肩膀，以此来集中她的注意。

“我喜欢文文姐——”

“……”

只是一句话，就让文原本涣散的眼神重新明亮了起来。

“特别喜欢、非常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天狗少女眨了眨眼，压在身下的翅膀开始不自然的舒展了起来。

“文文姐就是我最喜欢的人！”

“——”

屋外树梢上栖息的乌鸦展翅飞离，不远处路过的行人有些诧异的转头望向了那间屋子，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喊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