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拍拍丞相的肩膀，笑道：

“你可能不知道，在长城以北的塞外地区，流通的钱是云州城，云州造纸厂印的纸钞！你拿着这串铜钱上街，是什么都买不到的！”

说着，扶苏递给老头儿一沓纸钞，还说：

“这些都给你了！不用找零了！”

老头儿再三推托说太多，可又拗不过扶苏，只好收下，回屋帮忙老伴儿准备丰盛的宴席，好好招待扶苏一行人。

皇上和大臣们在农家小院的简易帐篷下坐了下来，周围是长桌、木板凳和草垫子。尽管环境简朴，但这正是农家的独特风情。

秦始皇这些天乘着车马一路颠簸，旅途劳顿，此刻坐在草垫上，反而显得从容自若。

丞相李斯对扶苏递给老农的纸币兴趣浓厚，特意向扶苏殿下要了几张，心里琢磨着这纸币怎就能替代铜钱，成为边疆地区的流通货币！

毕竟在大秦，通用的都是带有方孔的铜钱，象征天地间的圆满与方正。

李斯曾为大秦统一六国的计量单位和货币，下令铸造铜钱，使其通行全国，取代了六国各自的货币体系，那是他引以为傲的成就。

如今，铜钱竟然被纸币所取代，在边疆地区流通，让他实在难以理解！

李斯接过来看了看，这纸币的材质看似布料，又不全是，制作精良，柔软且富有弹性，不易破损。他反复观察后，不禁连连惊叹。

要知道，在东汉蔡伦改进造纸术以前，以大秦的生产能力，虽然也能用草料造纸，但质地脆弱易损，粗糙不堪，甚至不适合书写，大多用作卫生纸。

扶苏悠悠地说：“丞相，这纸币的材料很特别。我在云州城建了云州造纸厂，改进了造纸技术，用木浆来造纸，写字用的是轻薄如蝉翼的宣纸。而这纸币，工艺更精细，放眼全世界，只有云州造纸厂能生产出来！我把它定为边疆的流通货币！从百姓手中收回铜钱，全部换成纸币，这样既便于携带，又能节省铸币的原料。”“比如说，十枚铜钱的价值，就在纸币上印上十个铜钱的图案，这样即使不识字的人也能数清楚，薄薄十张纸币，就相当于你用绳子串起一百个铜钱！”

李斯听后，半晌无言，只后悔自己当初统一标准时，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铸造铜钱需要熔炼青铜，而扶苏发行纸币，连铸造都省了！而且百姓使用起来也很便利。

秦始皇接过纸币，仔细端详，见上面不仅印有铜钱的图案，背面还描绘着长城城墙，还盖有长城军团云州造纸厂监制的大印。秦始皇不动声色地说：“我儿天赋异禀，事事超出父皇预料！回收百姓手里的铜钱，想来是熔铸成了武器吧？”

在秦始皇眼中，私自铸币在大秦是重罪！但这里毕竟是长城以外，是边疆地带，两年前还不属于大秦版图，现在归扶苏管治，成了扶苏的地界，将来匈奴一旦消灭，整个漠北都将归于扶苏。扶苏在他的领地上发行纸币，取代了大秦的铜钱！秦始皇虽感愤怒，但形势比人强，只好勉强接受，还得夸奖扶苏几句。扶苏听出秦始皇的话中保留，轻轻一笑：“父皇多虑了！我长城军团所用的武器，最次的也是铁器！青铜只适合铸造锅碗瓢盆。”

丞相李斯干咳了一声，以其惊人的才智，立刻意识到，发行纸币不仅节省铜料，还能大量印发！

铸造铜钱毕竟有成本，每枚铜钱都有其价值，而印纸币似乎成本极低，可以大量制造。

李斯还是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忧虑：“扶苏殿下手段高明！想到用这种方式统一货币！老臣斗胆直言，您云州造纸厂印制纸币，换来百姓手中的铜钱，还能购买他们的粮食、布匹，甚至田税也都用纸币。然而，如果过度发行纸币，岂不是等于掠夺民间财富！

扶苏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斯，啧啧称奇：“不愧是我大秦的丞相！从细微处洞悉全局！只看了纸币的样子，就能推断出它的用途。丞相考虑得对！纸币不能无限制印发，否则确实会变成掠夺，时间久了，就如同废纸，失去了流通天下的价值。“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不只是边疆的百姓用我云州造纸厂的纸币！连北方的游牧民族，比如东胡，以前想要和我们大秦百姓交易，只能以物易物，用最原始的方式。现在不同了，东胡人也开始使用我发行的纸币！与我们大秦百姓做买卖。

“长久下去，当所有外族都习惯并依赖纸币，没有纸币，他们就寸步难行，什么都买不到！那时，我就能利用这种货币，操纵各类商品的价格，借此来掌控外族！”

丞相李斯深吸一口气，惊讶地望着扶苏！

虽然他不懂何为货币战争，但从扶苏殿下的言语中，隐约感受到了扶苏的深远意图！

李斯赞叹道：“用纸币来驾驭外族，不费一兵一卒，不见血光之灾！殿下胸怀大志，老臣真是佩服！”

扶苏笑道：“丞相过誉了！与丞相的丰功伟绩相比，我的这些小计谋不值一提。丞相推行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全国的计量单位，如此卓越的功绩，才是真正令人钦佩的！”

二人相视一笑，颇有英雄所见略同，相互赏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