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宣德门前便开始放灯了,到处十里灯华、火树银花,自灯山至宣德门楼横大街,约百余丈。
夜幕飘然,灯海里的汴京影影绰绰,流苏般月光,摇摇曳曳倾泻御街,御街两侧一律悬着灯火,色泽明暗,彩苏精致,姿态奇异,妙趣横生。
教舫深处传来了音韵,清雅悠扬,街两侧升起朦胧的烟霭,透过这薄霭,在摇曳的灯光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
汴京中央万家灯火,以南市最为热闹,游人如织,磨肩接踵,熙攘吆喝声此起彼伏,各商肆摊贩将物什摆出售卖,另有口吐莲花,卖艺唱曲,售花灯,猜字谜,繁盛空前。
公仪衾淑一家由云慧着带着看灯,众人齐齐的围在程莞初四周,公仪淏卿也一直在旁相护,他本不想让妻子来,街上拥挤,人多事杂,她有着身子如何去的?但最终还是遭不住程莞初的央求,便叫她一道来了。
一众女眷腰间皆系着枣子大小的白纸灯笼,公仪怀柔挽着云慧枳,脚步轻快地走在最前面,公仪昀阡为家中女眷买来几盏兔儿灯,公仪玟若同公仪衾淑并排走着,刚出锅腾着热气的汤圆将艽荩和公仪衾淑的目光吸引了去。
御街上行人熙攘,马车通过艰难,裴少珩掀起帘子看了看四下水泻不通的人群,正欲向世子妃开口,世子妃了然一笑,爱怜道:“去吧。”
闻言,裴少珩眉语目笑,很是满足,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将帘子放下,凑近母亲说道:“母亲,孩儿想同您讨一根簪子。”
闻言,世子妃美眸含笑,深深地看了裴少珩一眼,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头上的一只白玉嵌珠攢丝簪取下柔声道:“这簪子是你父亲当年“插钗”时给我的,如今归你了。”
裴少珩接过簪子,满满地对世子妃行了个礼,笑道:“多谢母亲成全。”言毕就急急地下了车,带着十一往人群中去了。
行了许久,终于看到公仪府一家,裴少珩忙上前见礼。
“恭贺伯母新禧,恭贺大哥嫂嫂,三弟,各位妹妹新禧。”裴少珩温声行礼道。
一众亲眷又一一回礼,云慧枳又笑着寒暄了几句:“郡公,世子,世子妃可还都好?自新岁,还未曾去过问安呢!”
“祖父,父亲母亲皆好,母亲也叫我问老太太,您与伯父安。”裴少珩谦逊作答。
云慧枳笑得开坏,直又夸了裴少珩几句,见裴少珩神情盼然,有些犹豫,云慧枳看了眼公仪衾淑,便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云慧枳偏头对着公仪衾淑笑道:“去玩吧!”
裴少珩心中甚悦,忙又对云慧枳行了一礼。
公仪衾淑本还有些犹豫,见公仪淏卿都一脸撮合模样地笑着向她摆手,示意她快去,她便也点点头,携着艽荩同裴少珩去了。
待二人走后,云慧枳眉开眼笑的看着裴少珩的背影,又对着身边看戏子喷火耍环的公仪昀阡恨铁不成钢道:“你瞧着人家世孙,虽身居高位,但待人谦和有礼,从不恃才矜己,平日里更是上进用功,你合该多向他学学,你若喷火能给咱家喷出个状元,我以后再不说教与你!”
公仪昀阡扫兴地垂着头,跟在云慧枳身旁却不敢言语。
公仪衾淑同裴少珩并步走在御街上,裴少珩侧着脸去看公仪衾淑,双黛轻顰,冰清玉润,皎若清云,顾盼遗光,当真是他心中最美。
两人行至一扇露台处,裴少珩停下,转身面对公仪衾淑温柔的笑着,公仪衾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了垂头。
突然裴少珩笑吟吟地开口道:“恭贺衾儿新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