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日,天色仍阴。
随着澹台云舒的不作为,沧澜国内文武两党之争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朝臣站在风口浪尖,表达出对政敌的不满。
仇凛虽然无心卷入这些事中,但还是被宋仁琮和秦江联名参了一本拥兵自重的罪名,也不知是何原因……
当朝丞相和御史大夫的联名奏折,澹台云舒就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无奈之下,他在三月二十二的早朝,发布了将仇凛暂召回都的诏命。
值得一提的是,仇凛本该是要被革职查办的,好在有着高懿极力劝谏,才使他幸免于难。
三月二十三日,小雨淅淅。
仇凛收到诏命,便将军中大小事权交仇定北处理,而后带着仇讨北和数百亲骑返还秣陵城。
当天,沧澜各地已有不少职位不高的武官因些琐碎之事便锒铛入狱,军营中渐起不满声音。
三月二十五日,仍是小雨。
仇凛回都,得知消息的百姓们夹道欢迎这位昔日功臣。
他们从未忘记是谁为沧澜洗刷了多年来对战炎阳只败不胜的屈辱,毫无疑问,仇凛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然而民心向武,于国而言或是好事,可却不是士绅、商贾、以及名流们愿意看到的。
至于原因嘛?呵呵,自然是个利字。
人民的崇拜与追捧是莫大的财富。
从前,沧澜武人面对炎阳败绩累累,是遭万众唾骂的国耻。
那时许多为了顺势吸金的欺诈者便自诩文人大肆贬低武人。
他们借刀杀人制造并激化沧澜文武双方矛盾的同时赚取着因国耻和民愤而产生的利益。
然而现在,仇凛的崛起,夺走了他们共同享用了无数年的糕点……
所以,他们怎能因仇凛的存在感到喜悦?又怎能容忍仇凛的存在呢?
“坦白来讲,就因为武平侯的存在,近几年来,我国武人在江湖市井中要更受大家欢迎。
然而这便导致除却许多名声响亮的顶级学府外,现在我国许多书院的学子少得可怜,而武馆呐,却是人丁兴旺......
而在如此环境之下,我国文武两党暴发冲突,依小生看来呀,是必然的。”
几乎满座的万和酒楼内,一位出身百晓阁的白衣少年路长青轻摇手中折扇。
他穿梭于人群之间,笑着为众人普及关于仇凛的事迹和因其存在使得沧澜文武双方有了怎样的变化。
“哈哈,百晓阁的小子,恁们不是情报贩子吗?咋个抢了说书人的饭碗啊?”
大堂中央,一位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壮汉牛饮一坛烈酒后笑着对路长青问到。
“牛大哥说的不错,一般不都是说书人在各大旅店传颂本地风云人物和他们事迹吗?
咋的,你们百晓阁近来营生不好,所以抢人家饭碗?
在下寻思着不应该吧哈哈!”旋梯旁,爽朗侠客开玩笑似的说到,同时将几文钱稳稳丢在路长青身旁的空碗之中。
众人见状,纷纷喝彩,并有样学样的向路长青送上打赏。
只不过有些人的技法实在差强人意,砸到了路长青还算英俊的面门。
更有甚者,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正中其命门。
不过好在力道不足,并未给予其尚未完全发育好的命根什么伤害。
此后,这些旅人和侠士便不再理会路长青,各自与好友分享起近期遭遇的事情......
而路长青呢,扯了扯纯白衣袖,在面带微笑地拾起洒落一地的铜板后,将它们送给了一位坐在角落的男子。
那男子看起来得有五十出头,身旁竖着一根拐杖,他并没有直接收下路长青的好意。
路长青见状,笑着对其说了些什么,男子才收下那些钱。
酒楼二层,我和高文昭坐在距离旋梯较近的座位。
而由于是放假期间,我和他都不用再裹着那件由金梁书院统一分发的稍显宽松的书生袍,不约而同地穿着劲装出门。
此刻,高文昭看着路长青的所作所为,似是颇有感触。
“瞅瞅人家,再瞅瞅你。”他突然向我调侃到。
我瞥了他一眼,问道:“我?我怎么了?”
“百善孝为先,那个叫路长青的年纪轻轻就知道孝敬老爹。
你小子倒好,仇叔叔难得回来一次。
你不在身边侍奉着也就罢了,居然还躲到外头了。”
高文昭搬出身为人子最重要的一点。
“呵,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灵光还是不灵光。”我轻笑一声,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高文昭问到。
我随即将目光扫向路长青和那位腿脚不便的中年男子,说道:
“他看起来与你我差不多大,并且出身百晓阁那种江湖名门,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跛夫的儿子?
再者,如果他真是他的儿子,那么他第一时间就不会面色生分且尴尬的拒绝他的好意,而该是欣慰与喜悦才对。
所以依我看来,那跛夫应当是真正的说书人,而路长青只是出于同情暂代对方更好的完成了任务。
而这便是我说你脑袋不灵光的原因。”
我话至最后,无奈地白了一眼高文昭。
高文昭随即看向路长青那边,而路长青似乎是听到了我与高文昭两人的谈话,将目光转向高文昭这边,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