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了。”
“你们二位让他耷拉着脑袋来见我。”
连升一时没明白:“耷拉着脑袋?”
张瑞珊:“你们二位做了多年的探员,这点意思还没懂吗?”
钰福已然心领神会:“连兄,我明白了,咱们走。”
连升一脸懵懂跟着钰福向外走。
楼梯上钰福对连升小声耳语。
连升恍然大悟:“嗐,我是一时脑袋没转过弯来,对咱们哥儿俩这还不是小事儿一桩!”
钰福:“那连兄就先出去找个地方等等我。”
连升出了饭庄的门儿,钰福则走向了收付钱款的柜台。
三合饭庄对面不远有个小茶摊。
连升要了碗热茶坐在了一只小板凳上。
少时。
钰福出了饭庄向他走来。
“齐了?”连升问。
钰福带着诡秘和几分顽皮:“齐了!”
连升又要了一碗茶:“贤弟,坐下喝茶。”
钰福:“可别先弄个水饱儿,一桌子好菜等着咱们呢。”
连升:“我出来的时候向他那儿扫了一眼,碟光碗净,等不了多一会儿了。”果然,正说着圈子周提着鸟笼子剔着牙从饭庄内走出来。
两人站起了身。
酒足饭饱的圈子周提着鸟笼子哼着京戏优哉游哉一路走来。
连升和钰福从正面迎过来。
连升左摇右晃在与圈子周擦身而过之际肩膀一顶,那圈子周便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鸟笼子也滚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圈子周指着连升大骂:“你个混账王八蛋,眼睛长在后脚跟上了?不好好走道儿怎么属螃蟹的横着爬?!”
“抱歉抱歉,多喝了两口儿……”
就在这时去拾鸟笼子的钰福叫起来:“兄台,今儿可让咱们搂草打兔子抄着了,这小子是革命党!”
圈子周一愣连忙爬起来:“什么……什么革命党?”
钰福对连升道:“这鸟笼子底下有夹带,您看这是什么?”
连升展开一张纸只见上面写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圈子周也忙凑上去看:“这不是我的,我这鸟笼子底下怎么会有夹带?”
连升:“你这是问谁呢?白纸黑字儿,就别在你的鸟笼子底下。”
圈子周连呼:“冤枉,我冤枉……”
钰福:“明跟你说吧,我们是京师巡警总厅的探员来这边办个案,没想到你自己撞在枪口上了,让我们哥俩多弄几个赏钱……”
圈子周忙道:“两位爷,两位爷,我不知道这是谁给我栽的赃,你们跟周围四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圈子周……”
连升:“打住打住,跟我们哥儿俩说没用,巡警总厅的参事大人正在饭庄子里头用饭呢,跟我们去见见吧。”
圈子周耷拉着脑袋跟着连升和钰福走进了官座儿。
钰福煞有介事地:“张老大人我们拿住了一名革命党!”说着把那张字条呈了过去。
圈子周连忙跪倒:“大人,小的是被人诬陷了,小的是旗人,打死也不会和革命党有牵连……”
张瑞珊一拍桌案:“旗人谋反,罪加一等!证据都在这里你还敢狡辩!”
圈子周连连叩头:“我冤枉,我真是冤枉,求大人明察呀!”
张瑞珊:“圈子周?说说你名字的来历。”
圈子周:“小的打小就爱玩儿,花鸟鱼虫无所不精,每逢庙会有套圈的地摊儿,我是一套一个准儿,后来弄得这份买卖都没人敢在这儿做了,大家伙儿就起着哄给我起了个诨号圈子周。”
张瑞珊:“看你这副尊容……还真没长个造反的模样,实话跟你说吧,本参事来到这里是为了查那桩《京话日报》主笔田华亭被杀的凶案,你是这片街上的老人儿,要是能给本参事提供些有关此案的蛛丝马迹……兴许我能为你压下这桩事。”
沉默了半晌。
张瑞珊:“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连升、钰福!”
二人:“卑职在!”
张瑞珊:“锁了他,送到属地分局去,回头就等着领赏吧。”
圈子周连忙道:“大人,我说,我说!”
张瑞珊:“你若敢有一句假话……”
圈子周:“哪能呢?小民讲话句句实在,我在本地有个好朋友名叫泥人志。”
连升:“开口就说瞎话,谁都知道有个泥人张哪有什么泥人志!”
圈子周:“您听我说啊,的确人人都知道泥人张,人家那些个彩绘泥人儿连宫里头都摆着呢,这个泥人志也是个捏泥人的,名叫张小志,虽说东西还不错可哪敢夺了泥人张的大名啊,于是取了张小志的最后一个字儿,自称是泥人志了。”
张瑞珊:“接着往下说。”
圈子周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他自称和泥人志是过命的好朋友,往来多多,不分你我,这位泥人志有个弟弟叫张小贵,从小不学好,放着正经的学不念一天到晚在外头惹事生非,成了人恶习不改,变成了黑道上的混混儿,这条街上提起九龙一凤无人不知,他们欺行霸市,打架斗殴,挑头的就是这个张小贵。
有一天,圈子周去到泥人志家走动,刚进院子走到窗户下就听见屋里边两兄弟正在拍桌子打板凳的吵闹,他没敢进,因为他知道张小贵浑不懔,劝不好就说不定要挨拳头,正在似走非走之间,听出了两个人吵架的因由,好像是有个洋人出大钱让张小贵去除掉一个人!
人命关天吸引着圈子周往下听,哥哥说:“你平时怎么胡作非为我都拦不住你,这可是天大的事,你要是敢做就永远别进咱张家的门儿!”弟弟说:“我欠了三百块大洋的赌账,你要是能帮我还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往后我不管你叫哥哥管你叫祖宗!”犹豫再三圈子周没敢进去劝,悄悄溜出了院门。
隔了两三天三座门凶案的事情就出来了,当天晚上泥人志请圈子周喝酒,喝了一半泥人志连声叹气,其实这时候圈子周已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顿酒喝到最后泥人志终于憋不住悄声道:“周爷,小贵子惹上大事喽!”
圈子周佯装不知:“什么大事?”
泥人志:“他杀人了!”
圈子周:“啊?!他杀了谁?”
“京话报馆的田华亭!”
“为的什么呀?”圈子周问。
泥人志深深叹了口气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有个喜欢泥人的洋大人常到我的店里去,他是个开洋行的,好像叫什么斯基,因为常来和小贵子也认识了,一来二去把他拉进了赌场,输了赌,赌了输,欠了好大一笔赌债,这个什么斯基就对小贵子说,只要你替我除掉一个仇人我就替你把赌债全还了。”
“他要除掉的就是那位京话报馆的田华亭?”
泥人志点头:“一天我无意之中知道了这件事,再三再四的劝可还是没劝住,现如今杀身的大祸是闯下了,还不知道往后会怎么着呢!”
张瑞珊听到这儿缓缓点了点头。
圈子周:“张老大人,我是把这件事儿全都抖漏净了,您就放小民一马吧。”
张瑞珊:“你刚才说的九龙一凤是怎么回事啊?”
圈子周:“就是九男一女结成帮为害一方,一群招人恨的货!”
“这其中谁和张小贵最亲近你知道吗?”张瑞珊又问。
“谁最亲近……哪有张小贵哪儿就有他手下的杨秃子,兴许他们俩走得近,我也说不准。”
“你知道他们都住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知道,几十年的老街坊了。”
张瑞珊沉吟了一下:“连爷,你拿着我的名帖去属地分局叫他们派几个人来,就说我有急用!”
连升应声快步离去!
很快属地分局派了六名警察来听从张瑞珊的调遣。
圈子周把张瑞珊一行先带进了一条胡同。
“张老大人,您看,那儿就是张小贵的家。”
张瑞珊吩咐连升:“你领几个弟兄把这儿看住,不要贸然动手!”接着又跟着圈子周找到了杨秃子的家。
圈子周悄声道:“张老大人,我和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暂且避避吧。”
张瑞珊:“恐怕往后你低头抬头也不会见到他们了。”说着取出两块大洋:“你的事儿了了,去买壶酒压压惊吧。”
圈子周连声道谢攥着大洋跑开了。
张瑞珊对钰福:“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