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玥没有挣脱她的手,反握住也用点力气,给她反馈,“好,你别激动,那你告诉我,我如果不去和亲,晏朝怎么办?北宁怎么办?百姓怎么办?你曾经说过的[市井长巷再无一个小乞丐]的愿景怎么办?”
何怜怜神色犹疑,眉间轻蹙,被她这话问住了,只知道讷讷重复:“百姓?百姓…”
她眼中的血丝渐渐消退下去。
浮玥见她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扯了扯她的手。
“你看着我怜怜,你从不是心中只有情爱的人,少时被我救起的你自知百姓贫苦,时时布施、处处援助,你虽寡言,却从不怯懦,敢对不平事抗争,这才是你。”
何怜怜的理智渐渐回笼,手上力道缓缓松开,这才看见浮玥的手被自己抓出了红痕。
刚刚激动到那种地步的何怜怜都没哭,现下却忍不住滴落的泪珠:“对不起皎皎,我弄疼你了。”
浮玥抿抿唇,将她搂入怀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再说,你不是说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吗?怎地现下哭得如此凄惨。”
知道她是在逗自己,何怜怜哭了会儿,情绪渐渐平复,才发觉自己的不对劲。
开始跟着商队来追皎皎时满心满眼都是要武国公府满门都死,后来疲于护着自己倒也没有这个想法,只想好好见到皎皎哭一场,把自己满腹的烦心事说与她听。
怎地一聊到这个话题,自己就像着了魔一般,满心都是杀意,一个不如意便要让整个天下陪葬的荒唐想法。
荒唐到她都不相信是自己的想法。
看她神色,浮玥明白她是已经发现不对了。
[这浊气当真这么厉害,千百倍地放大人心中的恶意?]
【那是自然,你这好友上辈子能在你死后还有清醒的时刻,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系统像是被她的问题给蠢到了,语气里一片“你竟然敢质疑浊气的厉害”。
【这么说吧,只要你有欲望,哪怕只是个想吃点糕点的欲望,最后都能被它放大到要杀了全天下人,让这糕点只有你能吃的地步。】
【而且,这还是第一个小世界,算是被浸染的不多的位面,也只会有主要角色会被影响,但是可能到了后面的位面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你做好准备。】
波动的电子音里不难发现是饱含的同情。
“皎皎,我约莫是被人下了毒吧,怎么会这么可怕!”
何怜怜从浮玥怀中起身,有些疑虑焦急的询问着。
“这还不清楚,但你要注意自己的情绪,别被控制了,平心静气。”浮玥安抚着她的情绪。
“待会儿让栀予给你看看,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修养。”
“嗯。”何怜怜神色楚楚地抱住浮玥盈盈一握的细腰,在她身前蹭着撒娇。
奇怪,抱着皎皎好像自己心里膨胀的难受都被压下去了。
皎皎果真是我的福星。
—
“王,咱这王后还要多久才到啊?”
“是啊,这都两三个月了,别是路上迷路了吧。”
北宁,赤水溪旁。
几个打着赤膊的男子朝身上浇着冷水,这寒凉的天气愣是连个哆嗦都没让他们打一个。
站得最挺直、肤色在这群人之中算得上是最浅的男子冷冷觑他们一眼,就让还想开个玩笑的几人讪笑着住嘴。
“我们这不是好奇王后究竟长什么样嘛,听说晏朝的女子都白白嫩嫩的,豆腐做的人一样。”
“塔木,你还知道豆腐长啥样啊?老子这辈子都还没尝过豆腐呢。”
长相有些憨傻、但那身孔武有力的肌肉,以及身上遍布的刀疤伤痕彰显着其凶残程度的大高个挠挠脑袋,“我也没吃过,但不是说白白嫩嫩吗,应该就是又白又嫩的吧。”
“你这说的不尽是废话嘛,滚一边去吧。”
话题渐渐偏向“豆腐到底是什么味的”去了,罕伊穆勒(以后都称时晏)也就不再管他们说些什么。
这些人都是跟着自己血海里杀出来过的,知道他们没什么坏心眼。
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也就平时开开玩笑。
不过…
“晏朝的公主能跟我们这些大老粗放在一起开玩笑吗?以后要是再说这种话,尤其是在晏朝的人面前,直接赏你们一顿军棍,听见了没?”
音色低沉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虽是问句,说出来的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塔木等人也知道利害,当即应下:“是。”
“所以咱到底啥时候去接公主啊,我还想看看晏朝的女子到底有多好看呢。”
“你滚远点吧,打一辈子光棍算了,杀敌人的时候咋不见你冲到最前头啊……”
……
话题偏离得逐渐诡异,在寒风瑟瑟的赤水溪扬起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