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御兽苑,去往康宫的途中,
能明显看得出,斗门大街上行进的人群比前些日稀疏了许多,且多是些麻衣老丈、负柴妇人,
就是男子,也多是着丝佩玉,一眼便知其为非庶人的贵人,
而与此同时,街上麻衣庶人男丁,近乎绝迹,
毕竟兵役总是甚于苦役,而家有丁男者,就算未被抽丁入伍,此刻也都隐没于家中,恐出现在大街上,再被强行充入伍中,
而实际上,即将战时,哪怕是妇人老丈,也都不愿行走在大街上,
可天气清寒,无柴薪取暖尚还可以苦挨着,可如果无柴薪做饭,却是会死人的,
而哪怕实际上镐京城的国人,已经开始三两家合在一处,吃一锅饭来减省柴薪了,
然而,柴薪总还是不够的,
甚至其实,粮也总是不够的,
而粮之一事,确实无钱财,则无解,
更何况前些时王师吃了败仗,国民们为了达到周礼中的丧礼用度,以达到所谓的‘事死如事生’,大多数国人是欠了一屁股债的,
即征为王师的丈夫死了,活着的妇人却也不得不为了其男人的葬礼,而欠下一屁股帐,
是故这些妇人,也只能将目光放在了柴薪上,
好在,这个时代镐京城内的国人并不很密集,其人口总数甚至不如蓝星一个大点的县,
人烟尚还很是稀疏,所以镐京城内总还是有林木可以伐柴薪的,
也好在,几十年前,国人的那番暴动,使得周厉王欲‘收山河泽被之利充王室’之革典被废了,
不然,就连伐柴薪,都要再行交钱,
而现在,这等冬日,田亩自是无需日日打理的,
于是这些国人妇便日日寻着机会去伐薪,或以备家用,或卖以换财资,
总归,日子也就这点盼头!
但也还是要过的,
然而其实如果将时间与空间拉长,便是只有战时才这般苦吗?
其实并不是,
他们既生为非贵人,便注定了这一生,要为贵人所压榨,要吃着苦,耐着寒!
这是晋升通道被礼法焊死的时代!
阶级流通凝滞的时代!
……
走在路中的时候,因为有御卫开道,
齐渊时常见到,有负柴妇人,在看见队伍时,会慌忙避开,甚至是因此掉了薪柴,
但她们也只能干巴巴地在道旁等着,
她们不敢冲撞了贵人,
只盼着齐渊一行人过去后,她们好再将那地上的柴薪重新拾起来,
因为没有贵重的青铜工具,她们伐薪其实相当困难,
所以哪怕是一根的柴,只是等等的话,她们也不舍得抛弃,
齐渊从不介意去做一些顺手的善事,
所以经过柴薪时,会拾起并抛给道左等候的妇人,
于是,一直留意着路面的他,
拾到了一个已被土灰弄脏的香袋——以细麻布拼成,拿起来时,还散发着花椒气味的女子容臭(香袋),
齐渊转头寻着主人,
少顷,其目光与道左的一位及笄小姑娘正对上,
小姑娘描有黛青眉,脸上脖间敷有细白粉,颊上妆有朱红燕脂,
如果让齐渊评价,
便是小姑娘的模样,其实很是清秀可人,
然而那一脸粉妆,生生为其颜值拉低了数个档次,
或许,小姑娘不施粉黛的话,会更加好看!
不过还是那句话,
这脸看着就像是未成年,
所以齐渊也只是稍一打量,就伸手把容臭抛了出去,
小姑娘很高兴地探手去接,开心于总算不用等到最后了,
然而,
她却一把抓了个空,像是有些呆笨般,让那容臭穿过其手臂,砸在了身上,
荡起了一阵波涛汹涌,
很大!
嗯,也很呆!
齐渊收回了目光,有一说一,他真心不是故意的,
但落在旁人眼中,却是——没一个信的,
小姑娘的面上,也从感激之色,变为了羞怒,
她抓起了被胸怀托起,而没有落在地上的容臭,
转身就跑了,
跑的时候其嘴里还不断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