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露明早早起床，在露玥离去后，与芙儿打了个招呼，于是便同昨日一样，穿着普通离开了将军府。

这次去往钱庄，她谨慎许多，首先是提防将军府有人跟随，但多次观察后，确保没人，于是对府里亲人的信任更多了些。其次是有些紧张于自己的灵力，若是钱庄拒绝自己，那么今后的灵力修习便会困难许多。

来到钱庄前面，露明忽然发现门口的小厮换了新面孔，看起来不像小厮，更像个门童，那个门童脸上的稚气未脱，身高也比旁边的小厮差了很多，而体型却有些肥胖。尽管他的相貌有些奇特，但依然在和其他人一同招客。

当露明走过时，那个门童的脸上骤然显现出了一种热烈的表情，就差飞奔上来和露明来一个巨大的拥抱了。

但最奇怪的是，露明看见那个门童，熟悉感却也油然而生，仿佛在哪里见过。脑海里的理智告诉她，她从小生活在魔界，并不应该见过他。想到此处，露明只好将此事作罢。

露明径直走入钱庄，里面昏暗依旧，周围摇曳的蜡烛在周围一圈留下了一个由重变轻的黑色晕影，木头的柜台似乎有些陈旧，上面蒙了一层略显油腻的脏东西，而坐在柜台上的几个老头同往常一样，有些清闲。周围的人很少，有些人熟悉地进到一间小屋里，不知道在与人谈论些什么，有些人在柜台上与那几个老头交流了一会儿，很快便离去。

但在人来人往中，有一个人却显得引人注目，尽管他看起来很努力地在保持低调。他的穿着不算华贵，可他把这一身普通衣服穿得极其板正，就好像每一针每一线都保持着一种严肃的感觉。他佩戴的头冠很简单，木色的头冠显得有些破旧，可仍然是一丝不苟地戴在头上，不偏不倚。那个男人的面庞被黑布遮住，只露两只眼睛和额头，似乎很神秘的样子。

那个男人无视了小厮的笑脸，直接拉开了一扇门，然后很快把门关上，使得其他人无法看到里面的布置。咚咚咚的声音传来，里面传出了走上楼梯的声音，而后声音渐渐变小，然后消失。

目光收回到自己身上，那几个老头见了露明又一次前来，早已心领神会，用手轻轻拉动绳子传递讯息，洛问便很快地出现在了大厅里。

“露小姐，家父正巧空闲，请随我来。”洛问没有多逗留，便带着露明离开了大厅。

这次他们没有来到上一次的那间屋子，而是随着吱呀一声，走进了另一扇门，正是那个古板严肃的男人拉开的门。这里面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灯光昏暗依旧。

这间屋子里没有宽敞的空间，只有一个长长的、占满大部分空间的楼梯，这里的一切主要装置都为木头制成，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牢固。

沿着长长的楼梯上行，洛问在前，露明紧跟在后。每隔一米，就会有一盏蜡烛熊熊燃烧，可蜡烛的光亮仍然是微弱，这一条楼梯，尤为黑暗。上了大约十几阶台阶之后，终于到了一个平台，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空间，令人有些喘不过来气，这个平台四周的墙上，嵌着一扇门与一副画。

洛问推开那扇门，些许明亮照亮了狭窄的空间，这扇门后面是一个很大的屋子，看摆设，这里像是……

里面的一位老年男子站起来，他捋着灰白的胡须，站了起来，迎接道：“吾乃此钱庄掌柜，洛问那小子的父亲，我叫洛康伍，你可以称呼我为洛掌柜。”

露明躬身行礼，说：“见过前辈，我是露明。”

洛问在此时显得有些拘谨，洛掌柜回到椅子上坐下，与此同时，露明在洛问的示意下在对面的藤椅上坐下。而洛问的表现令露明忍不住想发笑，他在洛掌柜严厉的注视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直视。

洛掌柜看着露明，说道：“据说露小姐你感受到了钱庄周围的灵力波动，如此看来，你也具有灵根，也能修习灵力。”

露明点点头，肯定道：“确实……”

洛掌柜表面温和，但他犀利的眼神却似乎能够穿透人心，他就像看清楚了露明内心的顾虑一样，说：“露小姐若是想修习灵力的话，不知可否光临钱庄。不用担心，钱庄里的人都值得信任。”

露明陡然一惊，但面上没有显露，只表示出好奇的神色，然后问道：“钱庄可以修习？”洛掌柜答道：“只是加入之前，需要填写许多档案，并且立誓不出卖钱庄。”“如此繁杂？”

洛掌柜叹了一口气，说道：“当今这世道……小姐，您若是决心已定，那便先填写信息吧，若是不填，不便多说。”露明点点头，接过洛问递过来的毛笔和纸张。

姓名、住所、是否有官职……基本都是些基本信息，露明并没有直接填写真实信息，而是写上了“将军府丫鬟”，其他信息也是真真假假，在这个世界，露明不敢轻信任何人。

填写之后，洛掌柜接着说道：“如今皇帝重文轻武政策，导致世人皆不愿习武，我豫国国力越来越弱，甚至平定些小的动乱都略感困难，而经过我的研究之后，发现灵师是战斗制胜之关键，所以在这里，你们可以学习一些修习的知识，并且自行练习。”

露明点点头。

“此事乃绝对机密，钱庄的忠心之士很多，武力也很高强，若是有情报泄露之嫌疑，定杀无赦。”不过严肃之后洛掌柜又变得和善起来，说道：“不必过于紧张，人在做天在看，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露明行礼，和洛问一同告退。

然后，洛问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动了挂在门口墙上的画后面的机关，画框弹开，新的世界到来。

洛问一边介绍，一边说道：“这里就是修习的地方了，你若是想要修习，自己来便可，时间不限，也没有费用，这里的藏书不能带到外面。尽量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避免引起注意。规矩总归就是这些，我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记得机关的门一定要关好。”说罢，洛问匆匆离去。

露明站在原处，愣愣地看着这间古香古色的书房。

这里空无一人，洛问离去后只剩露明，显得更加清冷。

周围书架上的古籍都似是许久没有人看过了，上面日积月累落满了灰。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步，层层叠叠的灰尘自地面飞起，簌簌落落地飘向脚印周围的地面。

自露明进来起，这个空间里的某种微妙平衡仿佛被骤然打破，就像一个完美的泡泡触到地面，瞬间炸裂成粉末，残余的部分隐入空气，无影无踪。空间里原本有的许多有规律运动的粒子，也在这刹那间化为虚无。

尽管这种平衡极为微妙，但再怎么微妙也终究会露出些许缝隙，正巧，露明发现了平衡的打破。

或许是恍惚间的泡泡碎裂的感受，让露明不再对这里充满信任。

不……对于一个新鲜的还不熟悉的事物，本来就不应该充满信任，这是处世的基本意识。

于是接下来，戒心出现，警惕心作祟，露明的眼神中露出些许难以隐藏的凌厉，没有停留，她尽可能轻轻地，接着向古籍书架处走去，脚步更轻些，痕迹更少些，呼吸声也被敛去的更多些。

走向古籍的路程格外的长，虽然只有几步路，但非常难熬。露明召出魔界之火，熊熊火焰在她的掌心燃烧，灼热的触感令她的周身暖洋洋的，丝毫不会伤到她，就像一个友善的小伙伴一样，给露明以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