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打出一记苍生无道。

但这一招只是做做样子。

疑惑，震惊，恍然。眼睛中的情绪接连不断地变化，再然后，眼瞳就被增生的血肉压迫，爆裂开来。

四散的血肉于半空分散开来，许应星以剑气拦截，但剑气穿过血肉并未能造成分毫损伤。

“不在此界？”许应星眼看血肉落在四周晦暗的血红开始蔓延，几息时间，域已经成型。

不是之前见过的腐蚀人间景色的域。

此域以血肉为根基，唯有一佛寺乃白骨铸就，其内不时传来诵经之声，但以许应星的阅历也从未听过如此语言。

明尊直接将他栖身的天外之地的一部分搬到了此界。

“……哈，哈哈哈哈哈！”许应星愣了片刻，仰天长笑。

无道天魔孽尊，一生洒脱放纵，无拘无束，可极少有人知道，他前生遗恨便是无法长留于天外。

帝尊入天外，至多千年便会化身天道，自成世界，因此他无法久留，只得另辟蹊径。

若能，直到他寿元尽失前，那些外道神都休想染指此界。

而如今，他又踏入了天外之域。

“外道帝尊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能使天外之域与人间接壤……”许应星落到地上，踩在柔软的血肉之上，一步一步走向正门大开的佛寺，“……你知在下真身，在下亦知你何人，因此，你定然明白，此刻的你在在下眼中不过是有着他记忆的替身，最后还是要不死不休，又何必做此姿态？”

许应星踱步踏入其中，眼前场景忽然一变。

天地清明，幽静祥和。

入眼是青砖黛瓦，飞檐翘角，朱门高拱，殿宇巍峨。

推门而入，只见香炉高立，青烟缭绕，一尊佛祖金身宝相庄严，眉如弯月，目似朝阳，慈云飘渺，佛光普照。

“假的真不了，这还是他跟我在下说的，散了吧。”

许应星挥手，这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登时变了模样，阴森破败，死气沉沉，四壁皆是白骨浮雕，煞气滔天，佛像金身破败，以嗔怒像示人。

即便是在域里面，许应星也能感觉得到此处相当奇怪。

外面的尸山血海虽如人间地狱，但不断增殖的血肉始终让人感到生机勃勃。

而这里，只剩死寂。

许应星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把目光移到佛像下的供案前，那里，一个矮小的僧人坐在蒲团之上，轻声低吟着未知的文字。

“……”许应星无言地举剑，当头斩下。

剑身穿过僧人，僧人视若无物。

这不是外道神，是过去的明尊，或者说，是明尊在时间长河里的某一时刻。

成为外道神，就意味着自身从时间长河中抽身，绝大部分时刻都会被同化，但有些极为重要的时刻只能被慢慢炼化，炼化得越多，作为外道神就越强。

其中有三个时刻最难炼化。

出生，死亡，以及飞升。

眼前的，正是上善无我明尊以外道飞升前的那一刻。

外道虽统称为外道，但几乎每一个外道神都是用不同方法飞升的。

但是眼前这个方法，许应星有印象。

即身佛，独属于佛门的外道法门。

开始的数年间，欲成为佛的僧侣们将散去灵气，不再修行，只吃一些坚果和种子，忍受极度的饥饿，他们的身体将会渐渐变得枯瘦，而这枯瘦到了一定程度后，他们便不再进食，并且通过对自身施加特定的诅咒术式，来使自身进入半死不活的状态。

随后，维持着微薄的生机，他们将被埋入地下，最终饿死。

如果尸身不腐，那便是即身佛。

“寻常的即身佛再怎么说也练不成外道神……”许应星眯起眼睛，“况且，他法身，报身，应身皆大成，别说是一般的诅咒术式，便是本源神术都难以奏效，更别提饿死了。”

“所以……他没散去灵气，而是以上万佛家术式强行推动了一地的时间流逝，将百万年加速至一瞬，虽然圆寂，但扰乱了自身因果，得以变成外道神。”

“为了这仪式，怕是有上万僧人在施术后一并圆寂，被你带到天外之域中腐化，成为了傀儡。”

“也难怪没能炼化这一时刻，因为死亡与飞升是同一时刻，炼化的难度何止百倍。”

“让在下看到这些，你是打算干什么？”

没有人回应。

“这样啊……果然没什么好说的，你这有在下友人记忆的外道。”

“在下，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