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直通往森林深处，宣晓本以为所谓莱茵庄园会是某个山脚下的别墅，但恰恰相反，一行人越是赶路，林木投下的阴影就越是深邃。直到越过某个界限，天空中的星环瞬间被树荫与云层遮盖，脚下的小径也彻底隐入落叶与泥土。

这里是真正的原始森林，这里从未有人定居，高大的巨树沉默地争夺阳光，陌生种类的鸟兽好奇地盯着他们，外形奇特的昆虫大声鸣唱。嘈杂里的静谧，喧嚣中的安宁，两种充满矛盾的气质共同构成了名为森林的存在。

“这里已经看不到星环了······”明明自己对头顶挂着的两个巨物一无所知，但从星环的“视野”里脱身后，宣晓依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

正巧他发现不止自己，随着星环从视野里消失，北星与卡戎的神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彷佛刚刚从无数监控的注视下解脱出来。

“关于星环······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趁此良机宣晓赶紧发问。

“哦，你说那个啊？”卡戎一脸无所谓，“要塌下来的天呗。”

“哈？”

“你别听她瞎说，”北星一边找着林中隐秘的小道一边替卡戎解释，“看来你注意到我们了，星环全名其实叫双子星环，是围绕坎德瑞拉运行的两个巨型人造天体。但没人知道那是谁的造物，也没人知道它为什么出现在这。历史中记载，当异化者第一次抬头望天时，星环就一直在那里了。”

“你们很害怕它么？”宣晓刚问出口就觉得这问法不太合适，不过北星倒也没计较，很自然地解释起来：

“只能说警惕吧，如果我们每天都害怕末日与死亡降临，那生命和文明都没有意义。”北星摇摇头，“星环会无差别攻击任何从地面进入一万米高空及以上的物体。如果是生命，就令他尸骨无存；如果是人造物，就让它灰飞烟灭。事实上，这位毁灭体小姐在进入星环攻击范围后活下来，就已经是神话般的英雄事迹了。”

“虹还有虹的敌人在短时间内被巨量热能照射，虹使用了冰系露卡共鸣，得以幸存。”

“那是热能死光，星环最常用的攻击手段，星环的一部分会露出橙色的照口，亮度是太阳的几百倍，只要照射半秒，能量就足以轰散一个巨型风暴。”北星语气平静地描述着星环的威力，“曾有一个村子的村民不幸目睹了热能死光在头顶亮起，仅仅直视了几秒钟，所有人的眼睛就都被烧穿了。”

宣晓这才知道头顶挂着的这俩星环居然是这么恐怖的东西。名为热能死光的攻击方式听上去和核武器很相似，再加上星环巨大的体型与攻击范围，岂不是说明它具备随时对整个星球进行全方位核打击的能力？！

这还只是星环最常规的攻击手段？！

宣晓忍不住抬起头，尽管隔着树荫看不见那两道白色长带，他心里还是一阵发毛。

“现在你能理解我们的心态了，”北星看到宣晓胆战心惊的样子，出言宽慰，“也不用太担心，你现在就和第一次知道星环存在的小孩子一样神经过敏，习惯就好。常规情况下星环只会集中攻击高度超过一万米的飞行物，只要你不打算飞到天上，它们就一直是沉默的。”

“非常规情况呢？”

“异化者的记载历史超过六千万年，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次灭世天灾与文明断代，最主要的诱因你不用太早了解，但星环突然失控，开始用各种武器无差别攻击地表的灾难绝对是其中最恐怖的。尤其是上一次文明大断代也就是第五次大断代，星环失控可是足足持续了几千年啊，”卡戎呲着嘴角一脸后怕，“真不知道那时候的异化者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听着那些完全没有实感的时间单位，宣晓突然发现一处不对劲：“且慢，你说异化者的文明已经有六千万年的历史了？”

六千万年！这哪里是文明史，搁地质年代都够散装耗子进化成人类了！换作任何一个正常文明也够从燧石取火到殖民宇宙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异化者难道连行星都没冲出去，就一直被困死在坎德瑞拉？

“六千万年只是有记载的历史，真实时间可能还要更久远。怎么？你还嫌少啊？我跟你讲别说六千万年，光是黎明钟的最小单位一万年就已经很久很久了······”卡戎显然会错了意。

“不，恰恰是太多了······”宣晓难以掩饰自己的惊愕，“六千万年的时间——你们却还是被星环封锁在行星内？甚至连平流层都没进去过？”

“首先，你没有学过末日史，不知道星环实力的断层式碾压。其次我说过了，因为文明断代，”北星叹了口气，“大断代至少出现过五次，间隔约为一千万年，一切文明成果都会被彻底抹去，幸存者只能像野兽一样重新由蛮荒走向文明。小的断代就更频繁了，几千年几万年就会出现，运气好的话只会有一个或几个亚族绝种，一个或几个国家灭亡；运气差的话······世界格局会完全颠倒，一切事物或被扭曲或被重塑，就像一幅错位的拼图。引发断代的原因有很多，有些灾难甚至诡异到我们至今都搞不明白它们在毁灭文明的进程中发挥了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