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斗殴，有能耐了啊你们，再一看不住是不是就要去敲诈勒索了？一人5000字检讨！然后挨个请家长！”

骂完后，刘老师倒在办公椅上，捏了捏眉心。

她深知打架斗殴的严重性，所以一个个都罚得很重。还好只是逮着了个苗头，要是晚一点发现还不知要发展到什么程度。至于何斌同学……

她犹豫了一下，曾经她也对这个莫名来初一的初三生怀有偏见，一度跟学校申请让他升级，但因为一些原因被反对了。

主要是何斌太过不合群，一般年纪大的要做年纪小的榜样。

但何斌不，他拒绝了所有老师给他安排的职位，平常的学校活动也是能推就推，平常除了上课时人影都不见一个，这让刘老师老师十分担心。

下节课刘老师马不停蹄地占了一节语文课，就着这件事开了一节班会。

而这节班会的主人公却漫不经心地看着书，一手撑脸以掩盖耳朵上的耳机。他其实对这件事并不重视，要是和他们和好了反而更麻烦。

课后，刘老师叫住了准备跟着人群一起去食堂的何斌：“何斌，你留一下……”

何斌脚步忽的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次谈话他是躲不掉了。他缓缓转过身，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跟着刘老师走了过去。

反观刘老师却是百感交集，她之前查了查何斌的个人资料。

他是因为七岁时的一场车祸撞到了脑子，带走了他父母的同时也让他变成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两年，醒来后他的小姨怕他跟不上学业，给他申请了留级。

而他本人醒来后在学校却坚决不说他留级的原因，再加上他本身也有些自闭症，从小到大他身边人一直保护着这个秘密直到现在。

刘老师带着何斌回到办公室，心中酸涩，望着何斌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

另一边何斌看到的却是他的班主任以一种慈爱的，担忧的，像是在看她亲女儿犯了错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中仿佛闪着粉色的爱心，满满的母爱都要溢出来了。由于这眼神中的情绪过于强烈，他不禁闭了闭眼。

“何斌……这次是你做错了，我们看了监控，如果要是在遇到这种情况的话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刘老师眼神有些闪躲，“还有，要不要告诉他们……你留级的原因……”

看着刘老师欲言又止的样子，何斌本人表示很无语，从小到大这些人总是对这件事很避讳，就像是说出来他就会自杀似的。

就因为那无知又固执的心理医生给他看出了个轻度抑郁症？

“不用的，老师。我不在意。就算您跟他们说了，您以为他们就会理解我吗。”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刘老师叫住了他，然后递给他一张纸，“这是上周开学测验的成绩……”

“全校第一，继续加油。”

何斌接过纸，对这个结果毫不惊讶。

他的成绩一直如此，一直以来都被人误以为是因为他比别人大两岁，学的也就多两年，成绩自然比别人好。

但其实不然，他甚至比别人少学半年，当年昏睡了两年，醒来后还有半年的疗程，这才被他小姨送去上学。

据说他醒后还失忆过一阵子，不过当时他还小，失忆了又没什么影响。一路在学习生涯上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谢谢老师，我去食堂了。”何斌闷声答道。

出了教室，又找了条绕道但没人的小道走了会，突然间，一股陌生的晕眩感袭来，何斌扶住墙，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浑身乏力，脑袋像是要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捏爆了，从后脖颈到眉心都像针扎似的。

他一时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低血糖，用颤抖的手从兜里翻出一块高轩给他的草莓糖，塞进嘴里。

等了一会后，头还是很痛，何斌顿觉不妙，想大声呼救，却不料发出的声音比蚊子的嗡嗡声还小。

算了，这是学校里，早晚会有人发现我的，躺平吧。

何斌挣扎着让自己平躺过来，努力缓解着疼痛，不知不觉便昏睡了过去。

……

“同学？同学你还好吗？”

这熟悉的消毒水味，何斌早上才刚来过一次医务室，中午怎么又躺过来了。

哦，对。他晕倒了。

刚刚叫他的是校医务室新来的实习生，男，姓张，早上才刚给他贴了个创口贴。

他一般不会记人名字，但今天出乎意料地见到了同一个人两次，所以勉强记了个姓。

“没事，谢谢。”

张医生松了口气，“你刚才晕倒在路边，是路过的老师看见你，才把你带了过来。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谢谢。”

“那好，你自己回班吧，只是普通的低血糖而已。”

低血糖……么？

他感到不太对，那种非人的痛苦绝不会是低血糖。

压下心中的疑惑，他看了眼面前的张医生，此人虽不能算特别美丽，但也生的十分俊俏，可以用“温润如玉”来形容他。

“好的，谢谢……”他顿了一下，在句尾加上了称呼，“张医生。”

对方轻笑一声，道：“我这里还有一颗糖，为了防止你再晕过去，还是带上吧。”

何斌接了。此时已是下午第一节课，很明显，他错过了饭点。

刚进教学楼门，就看到刘老师拖?着高跟鞋，慌张地跑下楼梯，衣摆飞在空中，像飘扬的缎带。

“何斌！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回家啊。”刘老师慌张的声音传来。何斌却不知怎么的，停了下来。

“老师，您给我记几个处分，让我退学吧。”

刘老师有些不明所以，想着自闭症孩子内心戏真是丰富，笑道：“开什么玩笑，你这么优秀，我怎么会让你退学呢！”

说着，就要拉起何斌去她办公室，拽了几下，却纹丝不动。

“我没开玩笑。”何斌加重了语气。

刘老师见状，道：“哎呀！不管累不累赘，先上我办公室，老师给你去食堂拿了盒饭。”

何斌低着头，乖巧的跟着老师，像个静音的机器人，也不再多说了。

他很幸运，下午第一节课不是正课，高轩下午还找过他，不过被他躲过了。

他不想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唯一的所谓“朋友”看到。

他有时总是觉得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弥补世界上没有笑话的空缺，要不然自己怎么会活得这么像开玩笑呢。

日落西山，晚自习上，一个噩耗传来：他的小姨要跟老师谈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