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五宗十三派群雄围得跟铁桶相似,俱是怒眼圆瞪,刀剑相向。徐鸿儒被少冲的神力压制得动弹不得。荷条丈人伸出藤杖插入徐鸿儒衣领,轻松将他挑起,说道:“此人恶贯满盈,怙恶不悛,实在罪不可恕,速将其魂魄拍散,取其性命,以免其逃遁,为祸天下。”
徐鸿儒浑身无力,只得任由他们施为。
真机子道:“贫道也是此意。”正要出掌,忽然一道白影飘过,一股大力从人墙中掀开一道口子,倏忽之间有人与荷条丈人交上了手。
只见来人身法诡异,变幻莫定,出手迅如闪电,根本看不清身形招势。
荷条丈人与紫阳真人齐名,武功自是不弱,但见他一手杖挑徐鸿儒,一手使掌对战来人,好整以暇,一招一势看得清清楚楚。虽看似简单,轻松将来人繁密的攻势化解,其以简驭繁,以拙胜巧,化腐朽为神奇,实则蕴含着返朴归真的大道至理,令人大开眼界。
再斗数个回合,来人招势忽变,掌出如劈山,磅礴之气排山倒海,众人已觉热浪迫体,不禁连连后退,手中的火把也为强劲气流所激,忽明忽灭。
荷条丈人单手已无法应付,只得扔下徐鸿儒双手接招。放手之际即将徐鸿儒穴道封了,防其逃跑。
来人招势忽然又变,举手投足间,浑身上下布起无数太极漩涡,斗到分际,绕着荷条丈人飘飞起来,越来越快,到后来连身影也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包在漩涡中心。
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地宫中飞速旋转,起初只是纸幡布幔之类轻小之物,后来连桌凳、香炉也随之飞旋,场外群雄不但立身不稳,连眼也挣不大开了,劲风刮面如割,衣袂翻滚欲脱,各自扶墙抱柱,狼狈不堪。最后所有的火把、烛火终于灭尽,地宫内顿时漆黑一片。
旋风陡止,一道怪风从殿门口窜出,有人叫道:“徐鸿儒被人救走了!”跟着数人从出口追出。
烛火燃起,照见地宫内一片狼藉,群雄相扶着立身起看,发现真机子及徐鸿儒均已不见,急喧嚷着冲出地宫。
到了殿外,才见真机子卓立高台,各大掌门到处察看,早已失徐鸿儒踪影。
来人竟从真机子、荷条丈人两大高手手下及众人包围之中救走徐鸿儒,窜出大殿而去,当真不简单。
荷条丈人问真机子:“道长可看清那人是谁?”
真机子道:“此人虽蒙了面目,换了衣装,但贫道已猜出他是谁。此人是大侠铁拐老的弟子,被白袍老怪种下血魔,贫道怜他修行不易,又有恩于我武当,教他阳奉魔教,阴为我正道做事,如有朝一日能找到祛除血魔的法子则为上善,哪知他持身不正,甘为诱惑,以致堕入魔道,为虎作伥,师弟既感痛心疾首,也悔不当初。”
荷条丈人道:“此人武功之高,老夫也生平罕逢。身上似有白袍老怪的魔功,又有铁丐的儒家内功,还有贵派的太极功法,几家功法本相抵牾,在他身上却能圆转如意,令人费解。”
真机子道:“此人机缘巧合,曾得恩师赠授混元太极功。此功法能融会天下武学兼收并蓄,也并非不可能。恩师十年面壁终成正果,可惜……”
他本想说可惜未能传诸武当嫡系弟子,教一个外人得了去,却听荷条丈人道:“此人善根未泯,若能循循善诱,谆谆教导,使其迷途知返,必成良材。”
真机子道:“事至今日,贫道也不相瞒了,他是贫道派往白莲教卧底之人,并非真心投靠白莲教。”
荷条丈人道:“原来如此。难道与魔教妖人交结、连月来数次伤我武林同道性命,是他伪装出来的么?”
真机子道:“为取得魔教之人信任,做些歹事在所难免,只要不是故意而为,倒也情有可原。不过吴越楼头命案太过惨烈,若查明少冲确有过界之处,贫道绝不姑息。”
松云道人听了这话,手抚下颌,一脸艳羡的神色道:“卧底魔教,此事关系重大,非立场坚定、武功高强之人不可,总门长为何选他,不选别人?窃以为贫道也是上佳人选。与魔教妖姬逢场作戏、勾搭成奸,正是贫道的拿手好戏,啧啧……”
真机子道:“当日在武当山上,白袍老怪趁人不备使了一招‘石佛飞竹’,在少冲体内暗种魔根,此根经日长大,以为将来引诱他入白莲教之用。于是贫道将计就计,以我派先天真气替他压制住魔性,再寻机顺手推舟,将少冲安插进去,如换了道兄,要安插进去恐怕并非易事。”
松云似乎想到什么,道:“并非小道小看贵派神功,总门长只是以先天真气替他压制住魔性,并未全然拔除之,魔教会不会有什么妖术助长魔性,反将先天真气祛除也事属难料,何况人性本恶,近墨者黑,这小子日日与妖邪为伍,哪有见着美女财宝不动心的道理?不似贫道练过玄门心法,心性笃定,不为外欲所惑。”
荷条丈人嘿嘿冷笑道:“道长不为美女财宝所动,野人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野人我相信少冲不会叛变,以总门长的眼光,绝不会看错人。”
松云听出他语带反讽,却并不着恼,说道:“西门掌门连自己的爱徒都投身了魔教,说话居然还这么天真!别忘了你的好徒弟佘云柏,也是被此人害死的。”
荷条丈人闻言怒道:“你凭什么说蔡邑他投身了魔教?”松云道:“听闻姓蔡的与这小子有八拜之交,他若非投身魔教,难道也如这小子入魔教做奸细不成?”
真机子见二人言语龉龃,恐要动武,忙加阻止道:“大敌当前,正是戮力同心之时,二位切莫为些许小事争吵。”
救走徐鸿儒的正是少冲。少冲胁持住徐鸿儒,逼他释放美黛子。徐鸿儒被反绑双手,拿住脉门,只好带着少冲来到一处阁楼。
这阁楼名为剑阁,本是用来供奉魔神之剑的,高有百尺,上插云霄,与少冲在幻境中见到的有几分相似。
徐鸿儒被胁持着一边上楼,一边道:“你……你千万小心,别一不留神让我断了这口气,我死了就没人给你黛妹疗毒了……”
少冲道:“你要是骗我,这阁楼便是你葬身之地。”
到了阁楼最顶层,果见美黛子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而她容颜衰老,精神萎靡,正如幻境中所见。
少冲立即腾出一只手给她松绑,取出嘴中的布团,美黛子痛苦失声,扑入少冲怀中道:“少冲君,我以为永远见不着你了。”
有徐鸿儒在侧,少冲不便与黛妹过于亲昵,安慰她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一边催促徐鸿儒交出解药。
徐鸿儒道:“我当然不会随身带着,除非你将我送到安全之所,我便告诉你解药放在何处。”
这徐鸿儒当真狡猾,或许他手中根本就没有解药。
少冲道:“下边高手云集,连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徐鸿儒道:“你不是找到了莲花圣境么?那里有一条逃生秘道,可以直通峰下。眼下只须避开追兵,等我到了山脚,就告诉你解药之所在,以及疗治之法。我徐鸿儒有半句虚言,你到时再杀我也还不迟。”
少冲嘿嘿笑道:“你徐鸿儒名声已臭,我凭什么信你所谓的解药是真的?你要是真有解药,就赶紧治好美黛子,能不能放你,还得看本大侠的心情……”
瞥眼忽见黛妹骑在窗口,半个身子已在窗外,惊道:“黛妹,你要干么?
美黛子哽咽着道:“芳华弹指老,不如丛中笑。少冲君,你就别为我折腾了。其实我早就料到,咱们便是这般结局。命中注定,谁也无法更改。无论如何,我还是应该感谢苍天,让我遇见你,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缘,此生足矣。少冲君,我要让你相信,我骗过别人,骗过你,但对你的心,却是真的……”话音未落,突然跳窗而出。
少冲有一会儿脑中空白,竟是呆了。其实他心中一直揣着一个疑问,究竟黛妹是受徐鸿儒胁迫,还是跟他本就是同伙,很多次想问个明白,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他之前不明白为何不敢问,今日终于明白,他怕的是弄清楚了真相,也明白了美黛子其实是骗他利用他,包括对他的心也是假的。这件事在他的心中如压着的磐石,一日重似一日。当徐鸿儒在幻境中告诉他美黛子中毒之时,他心中就有所怀疑:“这会不会又是她的温柔陷阱?二人会不会一起骗自己,好让自己站在徐鸿儒一边,帮他完成霸业?”上楼的时候他也打定主意,一定当面问个明白。倘若她真是欺骗自己,则断然与之绝裂,从此不再相见。因此见她本来得救还做出跳楼之举,既感意外,也不相信她会真跳。而当她离开自己视线,他仍在臆想,那窗外早布有一道救生网,将她稳稳接住。
徐鸿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功败垂成,香消玉殒,可惜啊可惜。”少冲被他笑声惊醒,急步冲到窗口。窗外云遮雾绕,哪有什么救生网?百尺高楼,跳下去焉有命在?
少冲浑身如坠冰窖,心口如堵,茫然望着窗外。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必是一场幻觉,他抓住徐鸿儒双肩一阵猛摇,叫道:“姓徐的,你又在搞什么鬼?”
徐鸿儒被他抓得双肩生疼,连忙挣脱一阵干咳后道:“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她背后势力强大,奉命与我联手,助我席卷天下;但她钟情于你,几次三番维护你,以致事有未谐。如今既无法回去交差,也无颜见你,只能以自杀了结。可笑啊可笑,圣姬为你宁可服毒而折寿,你却眼睁睁瞧着她自杀而不施救,痴情女遇着薄情郎,何其可悲可叹!”
少冲还是不肯相信,喝道:“你胡说!这不是真的,你骗不了我。嘿嘿,你想以黛妹之死要挟我听命于你,别忘了你在我手里,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万般苦恨都化作掌中之力,一掌击在徐鸿儒小腹之上。
徐鸿儒顿时额头汗珠大颗直冒,痛得直不起腰。
少冲道:“残灯大师临终遗命要我惩戒你,他慈悲心肠,不肯伤一命,我也就不杀你,不过你须在佛祖面前忏悔,发誓改过迁善,永远不再为恶。”
这时楼外传来一阵双脚蹑空、兵刃相击之声,跟着真机子的声音道:“少冲,你不能放了他,倘若你不想沾上血腥,把他交给我等。”这些人忌惮少冲的魔功,一时并未逼上来,但楼下一定布下重重埋伏,只等二人出去。
徐鸿儒脸色惨白,说道:“就算你饶了我,我也无法活着离开了。”
少冲冷哼一声,道:“那是你的事,你不发誓,我现下就要了你的命。”
徐鸿儒只好朝着阁中的一尊佛像起誓道:“南无阿弥托佛!明王座下弟子徐鸿儒,往日为魔障所困,做下许多错事,如今放下屠刀,痛改前非,还请佛祖大慈大悲,渡我离劫。来日必建水陆道场,宝斋供养。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五雷轰顶而死。”
少冲听罢解了他的绳索,徐鸿儒一得解脱,鼠窜而去,迅即消失在楼道里。楼外立即响起一阵打斗之声。
少冲心想,如他死不悔改,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将来自有老天爷收拾。如今残灯大师交待的事已了,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他走近窗户,怔怔地望着天外的重山出神,丝毫不觉楼外那惊心动魄的杀斗。
黛妹和徐鸿儒的话一遍遍在他心头回响,他已知其中原委,所有疑团涣然冰释,但一切都晚了。黛妹能以死明志,已证明她绝不会骗自己,倒是自己的怀疑、误解,害得她萌生死念。如果这世上有魔,那他心中的猜忌、迟疑,便是魔头。是自己的心魔,害死了黛妹。他后悔当时没有阻拦,憎恨自己对黛妹不够信任,想到黛妹因自己而死,自己岂可独活?一念及此即穿窗跃出,闭上双眼,心道:“黛妹,我来了,你等等我。”
只听到楼下惊呼声起,真机子的声音道:“你不要命了?”隔空一道掌力相托,少冲自感有负重托,愧对于他,死念愈坚,挥出一掌击在阁檐下,激起瓦片坠落如雨,他下坠之势也更快了。
跟着好几人喝道:“妖人要逃!”“杀了这白发魔头!”大刀长剑一起递了过来,寒光耀眼,密集如林,但少冲下坠既快,等到兵器攒至,人已没了影。
一道轻烟疾射上来,有人托着少冲,跟着一起下坠。少冲似乎看到了黛妹,远远地叫他:“少冲君,你终于肯信我了,我们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过男耕女织的日子好不好?”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一片春暖花开、惠风和畅的景象。
忽听祝灵儿的声音叫道:“瓜仔,你快醒醒,你没事么?”一睁眼发现自己被祝灵儿扶着,眼前聚满了空空儿、刀梦飞、烟花娘子、担担和尚等人焦急的目光,才知道自己为祝灵儿所救,并没有死成。说道:“傻妹妹,你救我作甚?”奋力推她,被灵儿死死抱住他,推也推不开。
原来祝灵儿眼见少冲从楼上跳下,预料到他会想不开,立即飞身跃起接住他,就在须臾之间,两人都落到了地面,却因一股向上托举的大力,只是轻轻掉落尘埃。原来陆鸿渐、空空儿等人见教主冒死救人,不得不围成一圈,合力布成一道气墙,托住了二人。正是真机子的一托,祝灵儿的一接,陆鸿渐等人的一垫,才让少冲安然无恙。他随即想到了黛妹,自己有那么多人相救,黛妹则没那么幸远,挣起身到处寻找,抱着众人问道:“一个白衣女子也从楼上跳下,你们瞧见了么?”
祝灵儿嘟其嘴指着旁边被人围着的一处道:“那不是么?都是这妖女把你害的,现下好啦,她死了……”
少冲心凉了半截,过去扒开围观之人,果见黛妹瘫在地上动也不动,旁边血流了一地,他扑通跪地,伏尸大恸。
却听一声嘤咛,身下之人蜂腰颤动,竟欲起身。他抬头一看,黛妹竟活了过来,原来黛妹身下还躺着两人,竟是雨萍和宜远,适才为黛妹衣裙遮挡,而他眼中只有黛妹,故而未见。
徐鸿儒早就预感到少冲会是自己的麻烦,没在火堆中见到他的尸首,生怕他还活着,密令手下绑了美黛子,以防万一。雨萍等人本是贴身保护美黛子的剑婢,见不着主人自是焦急万分。终于查清她被囚在剑阁,随即寻来,刚至楼下便遥见其半个身子露在窗外。当其跳窗之际,情势危急不容转寰,雨萍立即奔到下方张臂硬接,顿时臂折腰断,昏迷不醒,宜远更以自己的肉身作垫,当场殒命。而美黛子只是折了腿骨,昏了过去。
少冲由悲转喜,理了理黛妹云鬓,道:“黛妹你真傻,生命乃天地所赐,父母所养,岂可随意舍去?更不值得为我这无行浪子伤害自己。”
美黛子忙以袖挡面,道:“少冲君,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容颜尽毁,羞于示人,更不敢面对你。”
旁观之人却早已瞧见了圣姬发白面皱的模样,都指指点点,纵声笑骂。美黛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少冲柔声道:“你我是真心相爱,心心相印,初遇时我并不知道你戴着面具,还道是你长相如此,但我并未因此嫌弃。正因如此,不会因你容貌改变而变心。其实你不想我自绝于天下,希望以死来化解正邪两道对我的非难,你想错了,正邪两道又岂可轻易放过我俩?你死了,我已岂肯独活?”
少冲横臂抱起她想要离开,五宗十三派却拦住不放。有的道:“魔教妖女无恶不作,不能放她活着离开。”有的道:“这小子与妖女勾搭成奸,品行恶劣,若不尽早铲除,他日恐难制服了。”有的道:“此人多半已死,乃白袍老怪阴魂附体,咱们一身正气,何惧妖邪?”有的道:“吴越楼头血案虽未定论,但他结交奸邪,杀死孟家庄庄主孟为圣、泰山派步皋却是有目共睹,如今又变身成魔,咱们勿须仁慈,定要痛下杀手,斩妖除魔。”
立时有数人越众而出,刀剑指着少冲一拥而上。少冲认得其中有泰山派的英离、乔昱,华山派的丁向北,另一个是大师兄孟为圣的徒弟,当日孟师兄中弹而死,第一个冲进门的便是他。这数人皆与少冲有深仇大恨,非杀少冲报仇不可。
少冲本想着与五宗十三派解释误会,好让他们放自己和黛妹离去,听他们说到自己伤害同道,不禁愧然无语。吴越楼头命案扑朔迷离,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所为,尤其师兄孟为圣之死,虽非自己所杀却因自己而死,令他至今仍感内疚。
这时真机子走上来道:“本盟主业已查明,吴越楼血案乃玉支这恶僧所为,咱们可以问他。”
玉支受伤甚重,坐地调息,并不理会众人的言论。
蒲剑书道:“吴越楼血案是玉支做下的,摩天岭孟为圣之死又作何解释?”
少冲道:“孟师兄被摩天寨的申恶彪以鸟铳射杀,非我所为。不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也很是难过。”
泰山派有人道:“你害死我派步皋师叔,那可是我等亲眼所见。”众人都道:“不错。”
蒲剑书道:“你与魔教妖姬勾结,为了那无耻贱人三番两次与我等作对,你休想将所犯之恶事推得一干二净,我名门正派绝不接受你这无耻之徒。”
梁太清指着他道:“那徐鸿儒乃贼首,我武林正道无不欲除之而后快,你为何放走了他?是不是为救这妖女?”
真机子道:“少冲,这妖女勾得你意乱情迷、莫辨是非,就算她再美也不过臭皮囊下的一副骷髅,何况色衰而将死。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幸你迷途未远,一掌毙了她,慧剑斩情根,咱们就当从前的事没有发生过,所有的账一笔勾销。”他语重心长,只望少冲能迷途知返,重归正道。
蒲剑书、梁太清、普恩等人一听尽皆向真机子进言道:“此人离经叛道,只怕是诚心向魔,无可救药了。”
真机子道:“不然!他是铁大侠的传人,又有恩于我五宗十三派,不过是中了白袍老怪的血毒,为邪念所左右。只要有一线希望,贫道也要拉他一把。”既然身为盟主的真机子都发话了,众人就算有天大的仇也敢怒不敢言。
少冲埋首未语。美黛子对他道:“少冲君,我没有死成,你会不会觉得我又一次骗了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不分离的劳燕,今生有你,可以无憾了,能死在你手中,我无怨无悔,反倒很是欣慰,呵呵……”她想自己不至于死得太难看,极力在干皱的脸上绽出笑容。
连两名女婢都为救黛妹而死,少冲当然相信黛妹是真心想死,而且从她眼中看得出那种生无可恋的绝望,不禁鼻子发酸,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使劲摇头道:“不!你放心,你一定带你走,虽万千人,吾往矣!”
群雄一听这话,知道少冲要带着妖女逃走,异口同声道:“拦住他,他下不了手,咱们替他动手!”一时间无数兵刃都向美黛子的身上招呼上去。
少冲斜目睥睨,在刀剑即将加身之际突然一阵大啸,全身激起巨大神力,排山倒海般将来袭众人直掼了出去,俱各跌地不起。
少冲止住啸声,横抱着美黛子大步向前走,唬得群雄连连后退,只留下真机子、丁向南等数人原地未动。
恰在这时荷珠、濯清两名剑婢带着四名黑衣蒙面武士持剑冲入场中,挺身立在二人身周,荷珠道:“奴婢来迟,黄统那家伙欺骗小姐,已被奴婢杀了。小姐你还好么?”美黛子道:“我让你带人先走,你为何不听?”荷珠道:“奴婢的职责就是侍候保护小姐,小姐在哪里,奴婢们便在哪里。”
美黛子叹息道:“他们人多势众,你们来了也是于事无补,咱们主仆几人怕是要葬身于斯了。”却听一个沉雄的嗓音道:“那倒未必!”昂然走进场中,立身少冲身旁,扫眼群雄,一副谁与争锋的豪迈气概。正是恶人谷的南宫破。
真机子直到上峰来才知道有南宫破在,忌惮他武功了得,特地约束盟下不可向他挑衅。只是他一直未加入争端,好似袖手旁观,料想他与徐鸿儒貌合神离,并非同道,此行或许是看热闹的,便没怎么在意。此时站到了少冲一边,对方阵营又多一强援,这仗便更加难打了。他心中虽忧,但脸色如恒,泰然自若道:“南宫谷主,咱们在算魔教的账,你恶人谷便急不可耐了么?贫道劝你自求多福,不要蹚这趟浑水。”
南宫破道:“早算晚算,这账是迟早要算的,不如今日趁大家都在,一起算算看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
少冲对南宫破道:“大哥,这是我与五宗十三派的恩怨,让我一个应付便了。”南宫破道:“咱们拜过关二爷,说好的同生共死,兄弟有事,当大哥的岂能袖手旁观?何况五宗十三派这帮人视大哥我为大恶人,欲除我而后快,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咱兄弟从未联手杀敌,今日定要杀他个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哈哈,快哉快哉!”
少冲对大哥的相助甚是感动,但看着五宗十三派那一副副脸孔又有些犹豫,自己真能放开手脚与正道群雄大战一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