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表面似乎冒着一层寒气，再不怕冷的人，躺进去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罗夏犹豫不决，蛇眼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大有我可以在这等你一天的架势。

见此情形，罗夏只好咬咬牙，眼一闭心一横。

当身体沉入冰冷的浴缸中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冷瞬间侵袭全身，仿佛无数根细小的银针同时刺向肌肤，从毛孔中渗入，直逼骨髓，刺激着全身上下每一个神经末梢。

罗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全身肌肉不停震颤，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对抗包裹周身的寒冷。不过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刚从冰窖里取出，让肺部也感到了凉意。

罗夏的皮肤迅速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而紧绷，仿佛被一层薄冰覆盖。

蛇眼拿起透明橡胶管末端的针管，扎入罗夏的太阳穴。罗夏此刻已经快被冻僵了，全身上下已经麻木，根本没有察觉到针刺的疼痛。

蛇眼的舌头尖端分叉，就像是一条真正的眼镜蛇一样。

“放轻松，放轻松，想象自己的身体很沉，还在不停地下沉。”

其实用不着蛇眼说，罗夏此时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沉。

“闭上眼睛，此刻你什么都不用想，只用专心致志地听我的话。”

“你做得很好，听我的话会让你感到舒适，你已经放弃了思考，只愿意专心致志地听我的指示。”

罗夏居然开始觉得有点暖和，仿佛包裹自己的不是冰块，而是升腾的篝火。

罗夏的脑中混沌一片，近在咫尺的事物似乎都围着一层云雾，缓缓离自己而去。

“现在，想象自己漂浮了起来，你漂浮在一个粉红色的泡泡里。”

“一个小一点的泡泡飘了过来，现在，把自己的名字放进去，填充整个泡泡……”

罗夏什么都看不见了，蛇眼的话，以及一个粉红色的泡泡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你做的很好，现在你是一个没有意志，只想舒服的人偶……”

耳边传来了空气填充的声音，就像是小孩在吹气球一样，随着“啪”的一声爆裂声，罗夏全身肌肉紧绷一瞬。

罗夏醒了过来，眼前是一片洁白无垠的空间，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周边的环境就替换成了……罗夏的家？

不是旧城区的藏身所，而是罗夏在重庆的……家。

这里应该是楼房的阁楼……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不过这里并没有让罗夏感到舒适，而是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罗夏朝窗外看去，雨下得很大，路边淤积的水泊倒映着路灯的光影。雨夜的天空相当压抑，云层低垂，世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烂的气息。

阁楼的防火门后似乎藏着一只怪物，就像是一条响尾蛇，它的身体藏在门后，但那不断震颤的尾部还是露了出来。

当走到能看清防火门的距离时，那个古怪的影子又消失了。

幻觉吗？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被闪电划破，轰隆的雷声震下豆大的雨水。阁楼窗户的玻璃被这阵突然加大的雨势拍打得发抖。

车轮驶过水泊的声音，污水溅到行人后的叫骂声，路口汽车的鸣笛声……所有的声音编织在一起，格外喧嚣。

电光从罗夏脸上划过，衬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

心跳加速，恐慌突然袭来，周围出现了怪影，有巨大的爬虫，扭曲的节肢还有一些压根就没法描述的奇形怪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