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八年,春,北境边城
本是春暖花开,踏青游玩的好时节
可洛梵音望着眼前的这片偏远荒凉的大戈壁,心上是无尽的荒芜与绝望
“将军,太子晏已经殁了,天元国需要您,您请节哀”
太监一遍遍的节哀,像极了一场笑话,他一句朝中无人可用,她便褪下一身帝后华服,披挂上阵为他开疆拓土,护佑一方安宁
时至今日,八年时间,数不清的战役,身前是洛家族亲兄长,身后是为他守护的疆土百姓,粮草军力无一支援,只得拼尽全力去厮杀,只为博得一条出路
父亲兄长均已战死沙场,洛梵音甚至记不得有多少族亲魂归故里,只是她从不离身的那本册子,上面被划掉的名字越来越多....
如今连她唯一的孩儿也要去了吗?
八年时间,周围小国无一人胆敢犯进一步,数不尽的进贡流水一般送入东京城内
原以为这一战之后可以褪下这身战袍,重新为丈夫儿子洗手做羹汤,可到头来却换得如此下场
如今的她孤身一人,空有战神之名又有何用....
“拖下去,杀了”洛梵音冷声下令,周身满是孤寂与苍凉
“是,将军”
“皇后娘娘饶命啊,奴才是奉旨传信,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太监知道此行凶险,可万万没想到洛梵音只听这一句就要他的命,撕心裂肺的喊声,无人动容
一刀劈落,伴随着重物滚落的声音,军营内重新归于安宁
洛梵音双目血红,撑在桌上紧握的手滴滴鲜血顺着手臂流下,鲜红一片
传闻中战神手下令人闻风丧胆的四大玄卫齐齐现身,单膝跪地
“将军,请保重身体”
“将军,属下觉得此事有蹊跷,太子晏身边一直有我们的人看护,如若出事,势必会来信通报,那小太监难不成会比我们的人还快吗?”
“是啊,将军,说不得是奸人作祟,为的就是不让您顺利回朝”
洛梵音身边的四大隐卫纷纷劝说,将军关心则乱,但此事定有蹊跷,需从长计议
“吩咐下去,今日班师回朝,玄幽留下驻守,玄夜带五千精兵班师回朝,玄影玄月半个时辰后随我先行一步”
洛梵音长舒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归于平静,玄卫说得不错,晏儿若是真的出事,绝不该是太监拿着陛下的口信前来,可若晏儿真的出事,洛梵音简直不敢想八年未见的东京城内会是怎样一番场景,母亲,妹妹还有京城中的玄卫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她的晏儿到底怎么样了
有些事洛梵音有预感,却始终不敢承认,一次次的后备无援,她能骗自己一次两次,可如今事及晏儿....他始终是他的生父.....
“将军,属下为您重新包扎伤口,回朝路上,舟车劳顿,您得照顾好身体”洛梵音思虑之际,玄月上前,躬身禀道
“退下吧,尽快准备”洛梵音冷声吩咐着,身上数不清的伤口,都不及此时想到晏儿时的心痛
“是,属下告退”
等三人退出营帐,玄月这才上前一步,轻轻褪下洛梵音身上的铠甲,为她包扎着肩上的伤口
“玄月,晏儿会没事的,对吧”洛梵音此时无力极了,征战八年,玄月鲜少见将军有这般颓然之际,肩上的衣物褪下,从前那个金尊玉贵的洛家嫡小姐,如今也是满身大大小小去不掉的疤痕
百姓都言,国有梵音战神,可保天元国百年安康,可又有谁知道,这是洛家人用命换来的,洛家这盘踞一方的名门望族,将门之后,如今主家一脉,已仅剩梵音将军一人,如若太子晏真的出事,玄月简直不敢想将军该如何自处
“太子晏会没事的,将军是天元国的战神,护佑一国安宁,上苍福报自将降临在太子晏身上”
“呵,福报....”洛梵音嘲讽一笑
“我是护了天元国,可何尝不是杀了他国百姓的家人,我只求这一生杀戮的报应,皆落我一人身上,哪怕下阿鼻地狱,不得轮回本将也无惧”
“将军,您是为国为民的好将军,又是一国之后,上苍庇佑,阿鼻地狱轮不到您,哪怕真有那天,这地狱,玄月为您闯一遭”玄月不愿见自家将军这般一身死气,语气轻松地说笑着,想为洛梵音宽宽心
“傻丫头,你也去收拾下吧,让他们三个快一些”
“是,将军”
洛梵音打发玄月出去,换上一身轻便的男装,重新在桌边坐定,抬起笔,行云流水一般写下一封密信,将信绑在一边海东青脚上
手指轻抚海东青尖锐的喙,美眸中满是无力,似乎将自己心中那一丝丝的寄托全部放在了眼前的海东青身上
“阿隼,帮我把信带给娘亲”
海东青亲昵的蹭蹭洛梵音的手指,一声啸叫之后便飞出了营帐
望着飞出营帐的阿隼,玄月幽幽地叹了口气,“将军旧伤未愈,眼下那死太监送来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以往下去,将军的身体只怕不太好”
“这次回京路上恐不甚太平,你们多加小心”
“你们说那消息....会是真的吗?”玄幽问出声后,其余三人均是一默,将军八年未回朝,东京城内的变数太大了,太监都到了营帐,他们的人都未曾有消息报来,四人对东京城内的境况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不论如何一定要多加小心,保护好将军”
四人幼时便被洛老将军挑选出来,在玄卫中均是拔尖者,十几年守护在洛梵音身边,早已不只是单纯的主仆
玄幽,军师一职,聪颖善谋略,进退旦夕,决胜千里,掌洛家生意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