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与恩只好耐心等待了一个月，得到师父允许了，才回家。回到家时已是正午，看到大门没关，李与恩轻轻推开门，站在院门口，许久都迈不开脚步进门。久不归家，回到家就感觉这个家阴冷了不少。李与恩想起馨儿来，心里一阵凄楚。以前有他和馨儿在，院子里随时都能听到他们欢快的笑声。

李与恩抬眼四顾，寻找母亲的身影。院门未关，说明母亲没有出去。他没看到母亲，却一眼看到了一个年轻姑娘抱着个婴儿，正在堂屋里给婴儿喂食。

有一刹那，李与恩以为那个姑娘是馨儿，嘴都张开了，想要唤一声他的馨儿，脑海里却马上浮现出馨儿被抬出这座屋子时的情景来。李与恩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如千斤重般的脚，慢慢向堂屋走去。

母亲却在这时从灶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李与恩，惊喜地叫道：“与恩，你总算回来了！”

李与恩看着头上又添了不少白发的母亲，眼眶一热，哽咽着应了一声。

母亲急忙过来，一把拉起李与恩，将他拉进堂屋，笑着对那个姑娘说：“这个就是我小儿子李与恩。”

姑娘红着脸，抱着婴儿站了起来，只扫了一眼李与恩，就低下头站在那里。李与恩不认识她，问母亲：“这是我儿子么？”

母亲欢喜地点点头：“孩子身子是弱了点，好歹活了下来。得亏有娟儿不分日夜的细心照顾，这几日看着越长越结实了。”

李与恩就打量了一眼那个叫娟儿的姑娘，这个姑娘看样子跟馨儿差不多一样大，十六七岁左右，穿一套洗得发白，还打着几个补丁的蓝布衣服，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头。头发也因为缺乏营养，看起来又黄又枯，但是容貌却长得端正清秀，眼睛也大，跟馨儿刚到他们家时差不多一样呢。

李与恩看了眼娟儿怀里那个孩子，孩子很瘦，因为瘦，那双眼睛就显得特别大。儿子此刻正瞪着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小嘴一扁，就哭了起来。

娟儿放下手中的汤匙，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哄孩子。

李与恩伸出手去，说：“给我吧。”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过来，娟儿看到李与恩抱稳孩子了，才敢撒手。不小心碰到了李与恩的手，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赶紧退后一步，站过一边去。

孩子太小太软了，李与恩看着他，就想到了馨儿，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母亲看到那碗米汤已经吃掉大半了，就示意娟儿将碗拿走，然后叨叨着告诉李与恩，跟他说这个娟儿是早几天给他娶的媳妇。那天晚上，看到他天黑透了还没回来，母亲赶紧让哥哥带人上山去找他，没看到他，还以为他被野兽吃掉了。

李与恩听到母亲这样说，吓了一跳好的：“以为我被野兽吃掉了，为何还要给我娶媳妇？馨儿尸骨未寒，纵使她娘家人没意见，村上人也会说三道四啊。阿妈，你可是做了件糊涂事啊。”

母亲这才告诉李与恩，给他娶这个媳妇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的手老抖，抱不住孩子。嫂子自己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还要干家务，帮不了她的忙。她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本来一开始也是想请娟儿来帮忙照顾孩子的，但是娟儿的阿爹说你要娶她过门，我才答应你。

娟儿是邻村人，自小跟阿爹相依为命过日子，现在阿爹年迈，就想给娟儿找个好人家。他也听说了李与恩自妻子死后就失踪了的消息。但是他劝娟儿：“你嫁过去，就是孩子的妈。女人生孩子很危险，你不用自己生，就白捡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无父无母，你养大他，以后就是他妈。李家家底不错，不至于会饿死你母子俩。也是那个馨儿福薄，才让你有了机会，这样的好人家，错过了以后怕是难找了。”于是娟儿就听阿爹的，“嫁”到了李家，因为是娶来冲喜的，也没办酒席，就让李与恩的哥哥李与施带了一顶轿子去，用一斗谷子作聘礼，将娟儿接回了家。娟儿“嫁”过来几天后，家里就接到了李与恩还活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