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洒落应天。
一袭黑衣的中年和尚正围炉点茶,眼神中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名耄耋之年,身着道袍的老人,须发皆白,看上去似乎没几年活头了。
“老师,我这等人,真能成就大业吗?”沉默半晌,姚天僖终是忍不住对着老人开口。
席应真那伸向茶杯的干瘦手掌一停,浑浊的眼眸看向自己的弟子,终是没能开口,只是叹息过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生的太晚了,没能赶上大世......”
“当年诚意伯刘伯温四十八岁时遇到了皇上,共谋大业。”
坐在对面的席应真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这名弟子。
“前途光明我看不见,道路曲折我走不完啊。”
“我生于医学世家,佛道双修,兼顾兵法、术数、玄学。”
“论医术我远超张良,论术数郭嘉远不及我,他们会的我都会,他们不会的我也会。”
姚天僖低头估摸着,仔细的数着墙上的刻痕:“今年我已经四十五岁了,一事无成。”
他沉默半晌,看着一言不发的老师:“师父,弟子心中隐有所感,弟子一生所学绝不会就此荒废。”
席应真看着眼前的弟子,相伴多年,他早已了解自家弟子的秉性,一旦下定决心,绝不回头。
“天僖,是我拖累你了,你若是已有人选,就跟为师聊聊吧。”
席应真话说的很慢,每说出一个字都要停歇少许,仿佛下一刻就会喘不上气来。
“老师,弟子听闻,近日燕王当真是大放异彩,其心术城府,应该会是我所要找寻的那人。”姚天僖停顿少许,继续开口:
“即便不是,那我也没有选择了,秦晋两王没有半分帝王之气,不是我要找的人,周王一心沉浸医学,众多皇子尚且年幼,仅有燕王一人可堪重任。”
他也是真的等不及了。
姚天僖满心焦急,消息已经传出,燕王就藩日子提前,即将离开应天,若是再不把握时机,自己等到下一位有能力的皇子长成,不知是猴年马月。
“啊,燕王。”席应真依旧缓慢的说着,他脑海中沉思片刻,终是下定决心,回应道:“去吧,孩子。”
姚天僖刚一起身,而后却是跪在席应真身前:“弟子......弟子还想给您颐养天年。”
“燕王是否愿意接见我尚且不谈,更何况此等大事,燕王恐怕也不会答应。”
“傻孩子。”席应真那满是皱纹的脸难得的笑了笑,轻抚着姚天僖的光头道:
“今日为师教你最后一课,算命。”
席应真抬头望着漆黑的屋顶:
“我今日已经算到了,你的机遇,今日起,你的人生将因此改变,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我想告诉你,我们所学之术,是真的。”
“他来了。”
姚天僖有些摸不着头脑,轻声询问了一声:“谁?谁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见寺院外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燕王朱棣求见道衍大师!”
姚天僖欣喜的站起,看了一眼有些昏昏欲睡的老师,激动的推开房门,冲着寺院外大喊道:
“王爷请进。”
说罢,他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院外,等待来着。
朱棣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画卷缓步走入院落。
一袭白衣,一片翠竹。
飞云入鬓,瞳若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