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符生没有马上回答师父抛出的问题,而是絮絮叨叨讲起了她上山前的旧事,还有此次下山碰到秦村人后的事。
老阁主半阖着眼,耐心地听着,偶尔给秦符生添添酒,再把糕点和下酒菜推得离她近一点。
秦符生不觉边吃边叨了起来。
心绪也慢慢平静。
待到书房里只剩下咀嚼声时,老阁主才睁眼,道:“依你所言,问道宗内部应当有两拨人因着你的事在对弈。”
“问道宗确实有道派与命派之分,但弟子不觉得命派跟此事有关……”
老阁主竟是点了点头:“不错,命派不过是一群前程被耽误的可怜人。以问道宗功法之特殊,他们要做一个只有道派的宗门很容易,只需在招收弟子时问问这孩子的未来便足以。更不用说还能像其他宗门那般,给入门的弟子测测资质,看看体质和神魂有多符合本宗功法。”
执掌平涛阁数百年的阁主,自然不会是事事只知拔剑而上的莽夫。
秦符生来找他,比起师父带自己推平问道宗这等直白事,更多是希望有人帮自己厘清那些纷乱复杂的思绪。
她于道法上极有天赋,推论起妖魔的状况也极为擅长,唯有与人斗的谋略,两世加起来不能说一滴没有,好好挤一挤大概还是能装满一瓶盖的。
秦符生稍微挤了一下,放弃了,直接问道:“都是道派的人,为何会对我意见相左?”
老阁主问她:“若无此事,你现在在做什么?”
“御剑,赶去西海,把鲸条之尸剩下的步骤完成,做出第一个海上基地。”
“这个基地,与你最终的分坛相差多大?”
秦符生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沧海一粟。”
“那便是了。”老阁主点头,“你在为修真界寻求一种可能。不过,在你带来的机缘真正显现起来之前,所需的耗费令他们望而却步。问道宗以抢占机缘起家,对他们而言,你成长周期长得不像是一个机缘。于是便有了两派互相搏弈之事。一派想将你收入门下,在他们看来,这算是趁你弱小时抢占镇岳宗的机缘。另一派抢惯了,更想要现成的。”
秦符生借着这番话思索了一番发生在大殿上的事,总算把那一瓶盖智慧挤出来了。
她道:“这么说来,一开始申宗主的确意在拉其他门派修士下水,分摊成本。后来被我点破,顺势想要全占我的基地。”
说完,一抬头,便见师父目光怪异。
老阁主道:“阿驴,你当时的应对颇有急智,为何现下反而一副刚刚明白的样子?”
“问道宗宗主不在意门下弟子死活,无论他有什么盘算,我都不愿意如他的意。后来他果然,大殿上便差点对我动手,我更知他不是真心来找我合作。”
总算把先前发生的事理清,秦符生重重吐了一口浊气,目光渐渐明亮了起来。
老阁主见她如此,重提旧问:“想清楚了?是今后亲自手刃仇敌,还是随我杀上问道宗?”
秦符生道:“问道宗知道平涛阁有师父坐镇,依旧那么做了。我怀疑他们有所依仗,故而不愿师父因弟子前去问道宗冒险。”
“你未免太小瞧你师父。莫不是因着你次次都能从本尊剑下活着回去,便当本尊只有那点本事了?”老阁主一字一顿问,“有个当世第一的师父,何尝不是你的依仗?”
透着对自身武力的绝对自信。
秦符生道:“我的仇,待我自己成了当世第一亲自去报。”
何必依仗谁,又何必将照顾她的师父拉扯进泥潭。
老阁主眉目稍稍舒展。
他道:“符生,我只剩下百余年寿命了。想堂堂正正打赢我,你的时间不多了。”
原本成为当世第一并不特指打赢他。待到他寿元耗尽,打败下一位第一照样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只是,如今的当世第二战力与他相差太远。在他看来,打败那人拿到的第一,毫无价值。
秦符生也明白师父的意思。
她行礼道:“弟子尽快。”
平涛阁只认战胜前一代取得的第一。
接完师父下的战书,秦符生继续啃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