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姿态，罗和硕便原原本本的道来。

“这么说来……”燕行听完了来龙去脉，接过兰芷上的热茶搁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掸着茶沫，“可能不是绑架，也许是赵修远派人来接走儿子？”

罗和硕面有不快，吐息间压了下去，不答反问道：“燕大人，可曾听过生死门？”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燕行扣上了茶盖，“听闻上了名册之人，收到鬼录后皆死于非命。”

“传闻非虚，这生死门在先帝执政时便视为叛军一党，杀过好几位朝廷重臣，彼时规模尚小，人数不多。如今日渐壮大，广收门徒。”罗和硕介绍于此，才拉回正题，“那两人身负数命，在逃通缉，前不久才入了生死门，修远怎会派这等穷凶极恶之徒来接走儿子？”

“哦？”燕行掀了他一眼，“赵思知收到鬼录了？”

罗和硕摆手道：“那倒没有。收到鬼录的人无一不位高权重，思知年不过十四，足不出户，怎会与他们有所瓜葛。依本官看，怕是找错了人。”

燕行嗤了一声，不置可否道：“那依罗大人所言，这突然拔刀相助的人才是与赵参将相关。”

“不瞒燕大人。”罗和硕愁容满面，“这事我一直在查，张榜寻人，重金酬找，一点线索也没有。”

“罗大人要查的事可不少。”燕行看向一旁尸首，“若非安西军警觉，只怕与来使下场无二。”

罗和硕满是负疚：“本官惭愧，但今夜之事，当真毫不知情。”

“罗大人知不知情，赵参将是忠是奸，待查明原委，都自有定夺。”燕行问完了话，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当务之急是确定使臣的生死，末将会传信于京，赵修远已有人证指控，倘若前来寻你，该当如何用不着我来提醒吧？”

“本官会秉公办理。”罗和硕被他以下犯上了半宿，最初的勃然大怒非但没有爆发，反而在他一次又一次顶撞之下偃旗息鼓。

这是屈居下位才会不由自主的屈从，而燕行不过是一个副将而已，逼视过来的目光竟让他心中生出了蛛丝密布般的寒意，脱口道，“今夜出了此等事，不若明天再加一队人马与燕大人同行，以护安全。”

“人马倒不必。”燕行摆了摆手，“那赵思知……”

罗和硕连忙打断：“本官会好好看着。”

燕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起身道：“尸体便交给罗大人了，既称栽赃，想必也急于寻到陷害之人。”

“那是自然。”罗和硕温言相送，十分礼待，“若有消息，定当传于燕大人知晓。”

“不劳烦罗大人，我留一个人在此协助调查，于你我都方便，是不是？”他言谈间给出了选择，但姿态上已然不容拒绝。

罗和硕眉心微蹙，在他看过来时应声道：“还是燕大人思虑周全。”

燕行的目光从他身上轻轻荡过往旁边看去，云尽不着痕迹的退到应石身后。

还没等应石反应过来，就与燕行的视线撞了个满怀，听到他十分随意道：“你留下吧。”

应石头上炸了个五雷轰顶，心里在万马奔腾，嘴里是无声谩骂，双手却拱了一礼，不得不道：“卑职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