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天空乍亮。
她蓦然回首,便见数十个火折腾空飞向各间厢房。
穆舟的身形在刹那定住,喉咙先是抓心挠肺的痒,紧接着是绵绵密密的疼。驿站的大火还没被点燃,她却仿佛已经看见了烈焰弥天。
耳边是砖瓦飞溅,眼前是火星弥漫,呼吸是腥糊浓焦,狂风肆虐侵过滚滚热浪,犹如咆哮的猛兽伸出了贪婪的红舌,细细舔过每一寸能燃烧的木渣……
紧追而来的人差点就要失去穆舟的踪迹,没曾想犹如狡兔般滑溜的人居然僵在原地。
他心里打了个突,以防有诈,全身戒备的拔剑出鞘。
破风之剑将穆舟眼前排山倒海的热浪斩得七零八落,她意识还未完全汇拢,身体却已本能侧向一旁。
再抬头时,穆舟才发现驿站那边预料中的大火并未燃起,她心下登时,一片清明。
安西军——早就发现并隔断了石脂水!
难怪眼前人丝毫不慌,只追着她不放。
一片好心,反被误当同谋。
穆舟冷不丁吃了口黄连,还只能充当哑巴。
那人宽剑再次祭出,劲力破风荡开。剑身映出曦微火光却无暖意,清冷如寒钩照月,眨眼间刺向穆舟面门。
穆舟矮身折腰,抬腿扫向他下盘,料他腾空避让之际,又一个蝎子摆尾迎面而去。
这招攻势凌厉,那人横剑格挡。
穆舟足尖却只在剑身一点,借力划开数丈,随即低空飞掠,这次头也不回,步伐轻盈,身形诡谲,彻底甩开追赶之人。
那人在街边茫然四顾,面色悻悻的收剑回鞘,很是不甘的回身折返。
燕行见他空手而归,似是早有所料,未加苛责。
那人单膝下跪,自行请罪道:“属下失职,未曾擒获。”
“云尽。”燕行在他垂头耷脑的额上弹了一指,“技不如人,算不上失职。”
云尽将这句安慰当个瘪给嚼了,吃下去活像吞了根针在心里一通乱扎。
燕行抬手示意他起身:“这人武功不错,与纵火者应该不是一拨。”
“还真是奇怪。”云尽有些丧气,“先前火折腾空之时,那人本可以将我甩开脱逃,却突然楞在原地不动,我这才有机会追上与之交手。”
燕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被揍了?”
“没有!”云尽眉眼满是不甘,“那人无心交手,虚晃一招遁于夜色,一错眼就跑个没影。”
先前发现穆舟的军兵正要上前说事,闻言一脸震惊:“轻功有这般好?”
云尽瞪他一眼:“凭那人功夫,能被你发现定是故意为之,怕是早就潜进来多时。”
“云将……”军兵话未说完,云尽面色一变,他噎了一下,又道,“云千总,我今夜值守可比往日还要严谨两分呢……”
“应石。”云尽看了眼燕行,有模有样的学道,“技不如人,算不上失职。”
应石瞬间苦了张脸,云尽拍了拍他肩膀状似安慰,心里却想着,好兄弟有难同当,我高低得给你肋上也插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