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渐渐生出一些细碎的声音。

“意志强度达标，质子展开，运算范围0米。”

费腾一惊，瞪向黑暗：“谁在那里？谁在说话？”

“载体意志不稳定，压力态下精神分裂发生率100%，进入低功耗模式。”

费腾有点心慌，这是在说我吗？精神分裂不就是精神病吗？

手掌中传来吊坠的清凉，那个声音只说了两句，就再没了痕迹，慌乱感逐渐隐去。

费腾借着火光仔细查看，与其说那是一枚吊坠，不如说是一个胸章。

一柄长剑插在生出双翼的盾牌中。

看起来倒像是某个组织的标记，这是什么组织？费腾完全没有印象，模模糊糊的记忆中，好像在实验室做实验，又像在警察局被审问。

但无论什么记忆，都没有人可以脚下生风，或者浑身冒火，这是什么地方？毫无头绪。

身边的黑暗不断晃动，似乎想把人吞下去。

费腾激灵了一下，注意力终于转向逃命这个大问题，得先活下去。

魁梧男子除了枪，身无它物，而且费腾不敢拿，定位设备是枪的标配，带着它无疑于告诉别人，我在哪里。

两辆越野车都烧得正旺，像是焚化炉里的尸体，剩下的就只有那个火焰人影。

此刻，他的姿势怪异，趴在一大滩血迹里，正脸拧到背后，瞪着眼睛，露出笑容。

费腾不禁抬头望去，夜中的山崖根本看不见顶，这人显然没有御空能力，摔下来没碎掉，已经是个奇迹。

走过去、蹲下，双手摸索起来。那人脸上的笑容，好像是在嘲笑一样。耳边又传来细碎的声音：

“目标意志稳定，对载体存在恶意，自动开启分析功能：生命冲动持续减弱，绵延曲线转移......”

费腾的胳膊停住，手指还不甘心地扭动了几下，恼火地问：“你是什么东西？说点能听懂的。”

“载体意志不稳定，取下限标准，简化描述。”

接着，细碎声中断，连续响起不同的声音：男孩、女孩、沉稳、妩媚、冰冷、热情、暴虐、温柔......最终在一个温柔委婉的女性嗓音停住。

“主人，按照您的理解力，已完成调整。我是智能辅助系统，您可以称呼我为：阿春。”

“......”

智能辅助不就是AI系统吗？费腾心中的小火苗淡了下去。

“我将以您熟悉的方式，报告目标状态，如需精准解释，您可向我提问。”阿春的声音继续响起。

“说吧！”费腾默道，“我还需要附近地图。”

“目标基础状态，体质84、智力71、力量42、敏捷63、感知66；当下生命状态，体质尚余3点。您的第二个运算要求，很抱歉，我尚未经过数据调教，参数不足，无法提供。”

这个......还真是容易理解了。

“等等，你说他还有3点体质，就是还没死，对吗？”

“正确。鉴于目标对您怀有恶意，建议您断开他的意志联系，消除潜在风险。”

“说人话。”费腾依次收紧手指，握成拳头。

“割断颈椎。”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费腾的拳头松开，目光落在那人180度旋转的脖子上。

这还需要割断？

但一想到那浑身喷火的人影，终究有点不确定。费腾目光逡巡，找到一块脑袋大的石头，走了过去。

“主人，您砸不碎他的头骨，枪击可以作为备选。”

“知道了。”

费腾觉得脸上发烧，捡起魁梧男子的枪，再蹲到那人身旁，枪口顶住脖子，打桩一样，连开了三枪。

枪声闷响，三个烧焦的弹孔弯成弧线，像小丑的微笑。

“目标意志断裂，体质归零，您可以安全搜查。”阿春轻声细语。

那一瞬间，费腾见脑袋上的笑容抽动了一下，瞪着的眼睛凹陷下去，似乎有什么离开了一样。

仔细摸索了一遍，能用的只有：一壶水、一个打火机、一包烟、一支战术手电。

胃液从喉咙涌出，灼烧着舌头，费腾这才察觉到饥饿。拧开壶盖，灌了一大口水，刚想背在身上，又被水壶侧面的纹章吸引：猩红色，模模糊糊，像是一个拳头握着什么。

费腾仔细看了两眼，把壶丢在了一边。

那人身上忽然开始冒出小火苗，到处都是，好像被禁锢在体内的囚犯，纷纷逃窜出来，不多时便熊熊燃烧。

费腾后退两步，鼻尖嗅到一丝丝烤肉香味，滋啦啦的油从不知名的地方滴落，口舌间快速泌出液体。

口水声从喉咙里传出来，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渴望，费腾心里被那个念头吓了一跳。

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某种窥视，或者邀请。

费腾转过身，望向黑暗，辨了辨方向，深吸了一口气。

来时逃亡的方向在右手，正常情况，如果还在逃亡，会继续向右边跑，于是身体自动转向左侧，迈步前行。

前方的黑暗被手电刺穿，又在后方合拢，悉悉索索声就一直跟在身边，好像在等待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