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越来越饿,饥饿感就像无底的深渊,往其中抛下进食的幻想,连微小的回音都没有。
不成形状的骇人饿兽拒绝了所有我对平日喜好的正常食物的欲望,想起这些美味佳肴却让我觉得比吞下眼球还恶心。
我要的不是这个!
它在我内心深处低声嘶吼,直到那个“颜色”有一次攀上眼球,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这才知道,让我饥饿感满盈的,让我迫不及待想要吞咽的,是与“她”有关的一切,
包括她呼出的略带湿热的空气,她的血肉,她的灵魂。
“她”像神祇一般回应了我的贪婪,赐予虔诚信徒无尽的恩赐与诘问。
口中涌进无数的球状物,我毫不犹豫地咬碎,咀嚼,咬碎,咀嚼,咬碎,咀嚼,咬碎!咀嚼!咬碎!!咀嚼!!循环往复,循环往复,循环往复,
令人牙酸的咀嚼音声,是对“她”永无止境的信仰,是我对死去的自己的悼词。
只要以“咬碎”的态度摒弃过去不完美的自己,以“咀嚼“的姿态献上贪婪杀意下对“她”如歌颂般神圣的忠诚,“她”就会赠予我欢愉。
在享受和“她”融为一体的快感的时刻,心头的血肉却不顾一切地生出好似人形的萌芽。
萌芽遥远而又渺小的声音在呼唤我,矢志不渝,可我听不清。
我是谁?谁是我?你是我吗?
我向“我”问话,可这个社会关系的集合体只会重复既定的事实,所以“我”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绝望地盯着这个初生婴儿般的怪胎,因被羊水浸透而肿胀泛红的皱褶皮肤吹弹可破。
它努力地想要睁开眼,想要与我对视。
我知道“我”的决心,受恩赐的癫狂心智居然也沉寂下来。
彻底清醒了,我强忍先前受不可名状蒙骗的作呕之意。
期待着被自己拯救,这个丑陋弱小的“我”,这个努力想要睁开双眼的“我”,就是我的全世界。
它太弱小了,甚至还没有机会在母亲的怀里尽情撒娇就暴露在无边的荒原。
它用力呼吸着刺痛小小肺部的空气,用尽全力地放声啼哭,响彻红日东生的大地。
它诞生于世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太阳,
高悬于世间所有。
然后它笑了,朝着太阳抬起双臂,用力地张开掌心。
它想抱抱太阳,因为太阳是它的母亲,可母亲的怀抱太热了,本就浮囊的皮肤被晒干最后一点水分,这让它更加丑陋了。
像野草一样枯萎,丑态毕露,令人作呕。
可它睁开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黯淡的瞳孔吸收了所有光线般了无光泽。
我走向前去,流下一行清泪。
我从未向自己祈祷,也从未向自己效忠,所以我觉得自己很愚蠢。
从“我”干瘪的躯体身上拿走了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东西,任由残躯化为飞灰,我把它们揣进怀里,久久不能言语。
这次我主动献身于混沌,转而投身拥抱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
它是空气吗,可它又像光,好像还是神祇。
不再管它是什么,我只知道这次的我不一样了,反正它最终会是我,这点毋庸置疑。
【我是你娘!还不给我滚回来】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说不清是什么,但是我很讨厌,嗯,就这样。
【诶,精神这么坚韧吗,嗯,这两个小眼珠子很漂亮,你怎么老是把自己的潜力用错地方啊?】
我没有用错!我朝这个不知名声音争辩,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脸上却不自觉挂上了笑容。
嘿嘿,反正你也会变成我,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好好“爱”你的。
【完全魔怔了吗?看来只好用回忆杀了,希望我伟大的想象力能拯救你这只可怜的草履虫】
意识被无形的力量从温暖的美好怀抱中硬生生拽出,疼痛瘙痒之感尤为剧烈,远胜过血肉撕裂的苦楚和空虚。
我烦躁地扭转四肢关节,不住地唱词狂语,可终究还是抵挡不住。
思维突然闪现出了一丝清明,眼前不再是蠕动着的“美好”和污染一切的“颜色”,
身旁边的场景像快进的纪录片镜头一样流转飞逝,最后定格在小学时候的后花园。
从未得知的关于少女的记忆开闸放水般汹涌地撕裂心神,半灌半漏地冲进我的脑子里。
我的头好痛,好不容易长的脑子,好像要裂开了。
神智彻底恢复清明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多了许多关于少女的记忆
——邱辞,我的幻想系青梅竹马,还有我们之间充满青涩懵懂的邂逅,如退去又涨起的潮水般反复冲刷着我的心灵,开垦出一片独属于我和少女的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