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市前段时间闷热,这天清晨终于下了场大雨,刚开始是细密的雨丝,像层薄雾,之后越来越大,直到排山倒海似的排在窗子上“噼啪”地响,方葭才想起楼下的衣服没有收。
雨水淋到窗几上,又顺着纹路留下来,她盯着那转瞬即逝的痕迹,目光难说落到何处,只空空寂寂着。过了好一会,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床下拖出了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是这段时间与笔友“之於”来往的信件。
蒹葭小姐,早上好:
昨日室友心上人谈了恋爱,他惨遭失恋,他说自己的行为叫做“舔狗”,众人都笑。可我觉得他很厉害,能够长久的维持爱人的能力,就算结果不好又能如何呢?这不是他的错。
起床时窗外鸣声阵阵,抬头望见一片鸟儿飞过,我忙拿相机来拍。头上有白发,是白头鹎,我突然想到你是蒹葭,那我就做一只白头翁好了。
随信附赠了我曾拍摄过的白头鹎,是不是很漂亮?它唱歌也很好听。
对了,天气预报写最近苏北会有场大雨,衣服不要忘在外面,记得带伞。
——之於
看到后几行,方葭不由得哑然失笑,那件白色卫衣此时还孤零零的淋在雨中呢。
随她动作掉落一张相片,其上是小巧精致的鸟儿,通体棕褐色,带着黄绿羽喙,眼侧一道毛茸茸的白纹,衔着果子看镜头。
她发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意趣相投的笔友,方葭常提出一些笔下故事的梗概,而他紧跟着建设更加离谱的世界观。周之於擅长用镜头捕捉生动灿烂的瞬间,在山水之间穿梭,又为她提供了更多的写作素材。
之於,你真的要成为芦苇荡旁的白头翁吗?
何禾禾又跌跌撞撞跑进来,她这两天社团的聚会太多,又要应酬,难免带着一身酒气,方葭放下信给她找毛巾擦脸。她仰着头看方葭,过了一会突然呢喃,“葭葭,你好像一直都不高兴。”
方葭微楞,何禾禾就接着往下说,“大二的时候其他两个室友搬出去后,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我总是观察你,你人那样好,可总是淡淡的,眼睛雾蒙蒙的,像……”她顿了顿,“像心里总是下着小雨。”
她把脸埋在方葭膝盖,鼻尖是女孩身上清浅的香气,“写的东西也是,叙事也好抒情也好,我读着总是觉得有种难过的感觉。你在难过什么呀?葭葭。”
“我希望你开心啊,葭葭。”
方葭叹口气,把这个小醉鬼扶起来,好生安置。这场雨没有衰减的趋势,仍是淅淅沥沥落下,或许等待一场野火,将水汽蒸发个透彻。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何禾禾羞赧于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恼羞成怒的将方葭拉去社团聚餐,妄图使用美食堵住她的嘴。
刚下过雨的天气有些冷,方葭穿了件毛衣,出门时想了想又加了条格子围巾,挂在臂弯。她是南方人,有些怕冷。
这场局的人不多,都是这段时间发现的社团里面能挑大梁的新生,何禾禾特意叫的都是开朗性子,她怕方葭不自在。
其中几个方葭在迎新活动时有看到过,寸头显得脸型很正派的男生叫祝阳阳,长马尾的女孩叫做周褚雪,眼睛一寸不离女孩的男生叫陈祈。之所以这么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三个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起。
方葭感觉祝阳阳的寸头有些反光,像个大灯泡。
几人看见方葭时眼前一亮,特别乖的叫葭葭姐,吃饭时都很幽默,一个梗接着一个梗的抛,话都不会落在地上,和他们一起共事会是很愉悦的体验。
大家准备结束时,说接下来要去唱歌,周褚雪拍了下额头,颓颓的往桌子上一趴,陈祈看她反应就知道大事不妙,问,“你又把你哥鸽了?”
“我哥说要接我回家来着,但是有点玩的把他忘记了,现在他开车在外面等我……”她一脸不舍的看向何禾禾,“虽然很不想离开,但是把他孤零零丢在车里不是很好,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