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然后往前挤了挤，但最后也是顺序到了登记桌前。她怯生生地回答：“老师，甘草是我。”

“不错！不错！一个理科生真不错！”她这才仔细看清桌边说话的男士，他微胖，大约四十多岁，说话声音宽厚、慈爱，手里拿着一支笔做着登记。一听说话，她就知道了他就是“诗香夜半”栏目的主持人聆听老师。

听到老师的夸赞，她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一个大学来了这么多人，老师唯独要找自己。但是她也感到失落，为什么老师每每在夸赞之后带上说明她是理科生呢？她当时不懂理科生和文科生的区别是什么，因为她虽然是理科生，但是她喜欢写文章，而且自从写作文起，她的作文都是被老师当做例文来向全班宣读的。所以，夸赞后带上对理科生的一个评价，又让她感觉无所适从。难道自己学理科错了？但是她也喜欢理科啊！但是确确实实，当年好多知道她文章好的人感觉她上错了专业。只是她自己觉得他们有点不可理喻，其实她最喜欢的是画画呢，难道她也最应该学美术专业？

她脑子里快速地闪了一下自己的大学时光，又回到眼前。

她往楼顶边缘努力走了走。还不错，今天没感觉晕高。在她的记忆中，自从成年后，她就晕高强烈。别说到高处边缘，就是让她在自家楼层窗户前往下看看，她都晕。让她上楼顶她会觉得整栋楼都在晃，根本站不住。

好在，她们小区楼不太高，她住最高才六楼。不然，估计她在自己屋里待着都会有地震晃动的感觉。所以她不喜欢去住在高于六楼的亲戚朋友家串门玩儿。其实，她从结婚后就不喜欢串门了。

她之所以选择今天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丈夫去上班了，孩子根本也没在身边。她喜欢清静，就想清静地走。

其实她原本不是太甘于平静的人，只是清静逼迫她过上了喜欢清静的生活。自达喜欢了清静，还真无法超脱了。唯独命运不让她清静。

钟德春脑子里还一遍遍地闪现着一些文字交流信息，那是昨天中午和网上所谓的律师交流的信息。其实人家就是律师。

她在某音、某手都看到过很多视频，那些律师们讲如何如何帮着和贷款平台或者银行协商，缓解贷款人压力，避免暴力催债和被起诉。她原本不太相信，但是大数据推送越来越多，她也心动了。

其实不心动也不行了，马上在4个月后的今天，80万贷款就到期，就需要还本金了。她现在还利息刚好可以。

她每天感觉能听到钟表秒针快速的走动声，“啧、啧、啧……”，每一动都拨动着她的心弦。她感觉她仿佛早已经进入了太空，并且飞速地向一个黑洞飞去。不，是被黑洞超光速吸去。

原本她是喜欢宇宙太空的，曾经她梦中都是在宇宙里遨游。但那是自由的、畅快的、奔放的，还可以在醒来向好友炫耀的。但是这个现实的宇宙黑洞却让她不能舒怀，甚至说已经让她的心塌缩了。

她塌缩的心瘪瘪的，缺少了很多氧气。她不喜欢与人说，就是喜欢也没人喜欢听这种故事啊。

一股热浪袭来，她的头发飞起来挡上了她的脸。

“去你奶的，都这么挡有用吗？”钟德春心里半调侃半骂道，不禁出了声。顺手，她把那头发捋到一边，夹到耳根后。她的心神也彻底回到了眼前。

她向楼下一望道：“切！这楼也不高啊！”

她又望向四周，这周围的小区楼房都比她们小区的高，周围楼高都19层甚或更高。确实，她搬到这里住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里，这座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们这个小区成了这座城为数不多的忠实见证者。

二十年，恍若云烟，转眼即逝。不，是三十年恍若烟云，转瞬即走。回忆不禁又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