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如残火温吞,以浓郁的血红缓慢浸染,吞没了上羊村。
飞扬的尘土,倒塌的土石,还有散不去的腥臭。
“终于,轮到我登场了啊。”
易温艰难的抬起头,细小的动作却牵扯了出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脸上布满了血污,颓然的倚坐在土墙根下,被残碎掉落的土石半掩。
身上粗布麻衣破碎,胸口触目狰狞伤势在涓涓淌着鲜血。
“看来刚那一下应该是把脊柱砸断,甚至贯穿了胸膛,好强的力量。”
除了头尚能略微动弹,易温已然是感受不到他的四肢身躯了。
此番生死存亡关头。
易温却不见紧迫慌张,反倒是嘴角扯出苦笑。
“真是天糊开局啊。”
能重见天日,他已经心满意足,又如何挑剔。
易温穿越到原身已有十八年,他与原身一体双魂,除了无法操控身躯外,他感受经历着原身的一切。
本以为一切就将如此,易温也逐渐心安理得的沉浸体验起了原身的艰难苦涩人生。
直到前一刻原身死亡……易温接管了这具身躯。
血水流入眼瞳,让易温入目血红。
他看向身前,不远处一道血痕拖曳,血痕末端老者身形扭曲仰面而躺。
易温知道老人,这是原身的师傅,教他杀猪和刀法的师傅,齐老。
老人到底是老了,垂暮而残损的身躯让他早已无力。
此刻,齐老呼吸细而短,不断有血沫自口鼻中喷溅出,他竭力的扭头看向易温这里。
齐老双目浑浊,一眼青白无光,一眼昏黄血红,这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人。
老人颤抖着,双眼圆睁满目不甘绝望。
“逃……带着止儿逃!一定……活下去。”
他嗫嚅着,抽搐着,最后怒吼着如回光返照。
老人口中的止儿昏厥在易温的左手边,有殷红鲜血在女童身下浸染晕开。
止儿,齐止。
那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儿。
现在同样生死未知。
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熄灭的炉火,再无声息。
眼睁睁的看着老人死去,易温毫无感触的胸膛猛然多了几分躁动。
恶心,愤怒,不甘……
他恶心于这个世道,妖魔乱世,鬼怪丛生,世道荒诞,人心惶惶!
他愤怒于残忍妖魔,嗜血猖狂,视人为血食牲畜。
他不甘于自己的无力,被视为亲人的师傅死在面前都毫无办法。
这是……原身的执念?
真的毫无办法嘛!
此时这执念也成为了现在易温的执念。
愈发浓郁的腥臭溢散开来,混着血腥气息让人作呕。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粗重哼哧的呼吸,烟尘散去,一个肥硕狰狞的庞大身躯推倒院墙,占据了易温的视线。
臃肿流动的肥硕堆叠着流淌鲜血,庞大身躯之上一颗丑恶的猪头獠牙错杂,独眼妖异。
猪妖咀嚼着,宽长的猪嘴鲜血淋漓碎肉喷溅,它拖拽着某物,站定在院墙前。
身后哭泣哀嚎的讨饶声越发尖锐。
“大人,大人……求您饶我一命,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带您找了三家女童。您答应我要放我一条生路的。”
易温认得这个声音。
上羊村的赖麻子,整日不学无术偷鸡摸狗,村中人嫌狗厌的存在,也正是他带着妖魔来到了齐家!
人心,人性,真让人恶心!
妖魔该死,这些因为怕死就成为伥鬼妖奸的人,更该死!
易温看着猪妖,盯着那丑恶肥硕的身影将赖麻子倒提起,鲜血淋漓的赖麻子还在卑微哀求,猪妖邪异一笑。
“下辈子长个记性,妖魔的话你也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