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抹了抹眼角:“我去了秦张氏家里,那俩孩子没有像我一样没了母亲,我还挺高兴的。”
从龙神庙回到东李,明珠从车驾下来刚刚站稳,习惯性地回身望向父亲回来时的方向时,整个人突然僵在原地。
只见一队人举着白幡向李府走来。明珠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脑海里回想起三叔与四叔报丧时的情景。
春光虽然暮去,但路边的桃花依然开得明艳。明德远远就看见了两眼无神的明珠,小跑过来想说什么却又低下了头。等到众人推着一辆蒙着白布的小车走近后,先头几个人小跑进府去报丧。李朝海,李朝峰,李明一三人走到明珠近前亦如明德一般张不开口,只能转身让开身后。
明珠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环儿,一步步走到小车边,嘴中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明珠想伸手掀开车上的白布,可又如受惊般缩回手。环顾二叔几人神色,明珠满脸绝望,又似不甘心,咬了咬牙用手轻轻拨开白布后看到白布下那张熟悉的脸庞,明珠只觉得天地失色,眼前一黑,嘴中腥甜,整个人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倒在一边不省人事。一阵风吹过,桃花瓣瓣飘落,有几瓣落在地上的猩红之处,顿失娇艳。
众人慌忙将明珠抱回东李。
“这里是哪?”明珠一脸茫然地站在一方水域之中,碧蓝的天空下,这方水域无边无际。
有个苍老的声音答道:“这里是无界海。”
明珠摇晃了下脑袋:“我像是忘了什么一样。”
“我见小友魂无归处,特地将你请来休息一日。”
“你说的我听不懂。不过这里好安静。”说完这句,明珠便如入定般,站在这方水域之上,一动不动。
李大夫被匆匆拉到东李后,方知东李家主死讯,大小姐受此打击昏迷不醒。李大夫检查一番后,施了几针,躺在床上的明珠脸色才稍有缓和。
徐氏上前询问:“明珠她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
李大夫摇摇头:“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她什么时候能醒,我也不知。照理,我这几针下去,她应该能醒的,看样子,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还有……”李大夫又摇摇头:“不过也太可能。”
徐氏:“你这大夫,怎么说话说一半?”
李大夫:“我曾在本旧书上看过一种叫离魂症的病。可这病,我行医几十年都未曾见过。若是明天大小姐还未醒转,我再来一趟。今日已经晚了,我能做的都做了,就先走了。”
晚些时候,徐氏让明德明华皆去休息,自己守了一会后见明珠还算安稳,正准备起身回自己院子时,李朝海走了进来。见徐氏守着明珠,李朝海:“辛苦你了。”
闻此言,徐氏一时怔在原地。说完后,李朝海径直走到明珠床边,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看着明珠,喃喃道:“这会你没醒,我才敢来看你,若是你醒着,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再难再难,你也不能这样。路上已经耽搁几天了,明天就要送大哥走了,难道你要一直睡着,不送大哥最后一程吗?”
站在无界海的明珠一直呆立在原地,此时空洞的眼睛突然流出泪来,整个人渐渐沉入无界海中,意识一阵天旋地转后,明珠努力睁开了眼,虚弱地说道:“二叔,我想去给父亲守灵。”
李朝海见明珠醒了过来,立马转过身去,用袖子抹了抹眼:“你且收拾收拾,我去灵堂等你。”说完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徐氏按住了想起身的明珠:“你先休息下,我与环儿先去取孝服。”两人离开后,明珠强撑着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到院中,站在一直呲牙的小白身前,对着漆黑的夜色说道:“出来吧。”
黑夜中,邹重泰的身影走了出来,屋檐下的灯勉强照亮了他半张脸。小白刚想上前,却听见明珠流泪哽咽道:“我也没了父亲。”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见此情形,小白止住了脚步,突然就明白了明珠之前所说之人就是他。
邹重泰退后两步,紧握住腰中的剑不敢松手,怕自己一松手会忍不住伸手将眼前摇摇欲坠之人抱入怀中:“虽然很报歉,我今日是来解惑的。你的父亲作为父亲是你至亲之人,自是不会有错。可他作为一个人,做过什么你真的清楚?若他所行之事,天理难容,你当真就该当什么都不知道?”
明珠满脸错愕:“你胡说什么?”
邹重泰:“胡说与否,若你有时间去西李走一趟自会明白。李朝旭的院子下面有间巨大的地下室,你一看就会明白你我今日为何会变成这样,我父亲和你父亲的死都与此事脱不得干系。”说完这些,邹重泰退后几步,没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