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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四蛤蟆”连续又问了两遍。

还是没有应声。

大家就有点好奇了。

“四蛤蟆”边推门边说:“画不出来,就别吹牛。这个不吓人的鬼故事,是不是让你这个窝窝头翻了个儿——现大眼儿了。”

画室里点着大灯,镜子里躺着个不清不楚的女尸,女尸的脚下是个血糊糊的男人,死状跟“四蛤蟆”描述彪老板几乎一样……

“四蛤蟆”定睛一看,惊慌恐惧得失口大叫:“哎呀,你们快来呀!‘画家许’自杀啦!”

客厅的人都跑进来,发现“画家许”浑身是血地躺在镜子前,翻着大白眼。八人惊惧地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急忙要报警。

就在这时,“画家许”一个挺身,抖掉身上的画布,大笑道:“谁说我只会吹牛,画的自杀场面,还不是把你们都蒙骗住了?”

“四蛤蟆”带着哭腔,一甩手去了客厅,大为不满地说:“这算啥?还兴这么调理儿人儿的吗?你也太不地道了。没被真鬼吓死,倒快被你这个装神弄鬼的不入流的鬼画家给吓死了。我建议,还没讲啥鬼故事的,不论他咋请,也不要去看他的鬼画了。”

“画家许”赶紧去冰箱拿出水果,给大家压惊,并对“四蛤蟆”赔了不是。

大家又恨又埋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该让“五癞子”讲了。

“五癞子”摆手说:“我胆儿小,听得都有些胆儿突地了。再开口去说鬼,真是有点儿害怕呢。”

大家不依不饶,就按住,去挠“五癞子”的脚心。

“五癞子”无奈,告饶道:“别挠了。我讲,我讲,我讲还不行嘛!”

“五癞子”讲:

从前有一个小镇,无论是大人小孩儿,在外稍微晚点儿回家,就会无缘无故地失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说有厉鬼,把人给勾走了。因此,只要日头一落山,都在家晃荡,不敢再出大门。就是去邻居家,也是匆匆去匆匆回,不见星星的。

这一天,有个云游的和尚,天色已经很晚了,还没有走进小镇,而且还觉得口渴难耐。和尚为了少打扰百姓,就去一座石桥下取水喝。

站在桥下,和尚发现一蹬河中那块大石,就能爬入石桥的耳洞。觉得正是炎热的夏天,就打定主意,在此休息一晚,天亮后再去化缘,免得惊扰刚刚进入睡梦中的施主。

这和尚自然是要打坐后才睡下的,可是打坐没多久,就听见一个嘴里像似含块糖的男人在桥下唱歌:“清水呀,绿水呀,清水绿水哗啦啦。碗洗洗,锅刷刷,洗净斧子和刀叉。不抓鱼,不摸虾,抓个人来好回家。煮大人儿,蒸小孩儿,放点油盐和葱花。咕嘟咕嘟猛火蒸,哗啦哗啦开锅啦!老鬼吃起不塞牙,小鬼吃得直吧嗒。听,吧嗒吧嗒脚步声,那边有个人来啦!哎,原来是……哗啦哗啦风吹树,吧嗒吧嗒下雨啦!下雨啦,桥下趴,躲过雨,好回家。今天没有人闲逛,空手落(la)脚回家吧!”

和尚仔细看去,是一个厨子打扮的肥鬼,就决定用拘魂法和默诵《金刚经》,拘住这个鬼魂,让他老老实实地回冥界去。可他舞弄了半天,默念了半天,却不顶事,那肥鬼该干嘛干嘛,眼看就要收拾好锅碗走了。

和尚转念一想:“这个鬼怎么连我的肉身味儿都闻不出,佛家的光芒也感受不到?一定有问题。”就趁其不备,猛力跳下,将肥鬼踹倒在河里,只听“噗通”一声重响,还“哎呀”一声惊叫,和尚更确定此鬼非鬼,而是杀人卖人肉包子的歹人。和尚费力九牛二虎的劲儿和全套的拳脚功夫,才制服肥胖的杀手厨师,五花大绑在石头旁后,报案给了县衙。

经过审问才得知,肥厨子经常杀那些孤身独行的大人和小孩,然后四处宣扬有恶鬼夺命,把自己摘得是干干净净。他还谎称听到过的恶鬼歌声,并学唱给大家听,吓得大家都信以为实了。其实,那鬼歌也是他听来加工的。

这个肥厨子,早年精瘦,他一个人在逃荒的路上没吃的,饿得要死,就在一个刚死去的“路倒”腿上割下一块肉,烤得半生不熟就吃了。

吃后,也没觉得没啥难受和恶心的,再找不到食物时,就偷偷地吃人肉。吃不到现成的,就起歹心,杀容易到手的小孩儿和乞丐。

肥厨子哭着对县太爷说:“一经上瘾,就收不住了。我也想住手啊!可是,一旦遇见黑夜里的耍单儿的人儿,就非要杀死,只有这样,才觉得过瘾。”

肥厨子如此肆意地去杀人,竟由一个要饭花子,成了包子铺的老板。

县太爷感慨说:“一个人在利益熏心下,要是再没点儿人性,啥样的坏事和恶事,他都能心狠手辣地残忍无比地干得出来啊!”

讲到这里,“五癞子”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下面该‘六猴子’的了。”

“六猴子”忙说:“这个故事不能算是鬼故事,没有一点儿鬼的影子。你得重新讲一个纯正鬼的故事,才能轮到我讲。”

“画家许”在画室里说:“就暂且算数吧。快让他进来,看看这个杀人、吃人的肥厨子是啥样?”

“五癞子”笑嘻嘻地对“六猴子”说:“别怨我讲的不是鬼故事,你讲的也不一定是啥叫得响的鬼故事。等我看完了画,你讲得要是不好听,就是你的脾气。”

“五癞子”在微弱的角灯下,看到镜子当中有个壮硕的肥鬼。只见他上小下大个肥脸上凸眼阔嘴,一副凶相。上身那似泥块的鱼鳞肉,好像没有肉皮护着,那成块儿的肉,就像要往下掉似的,把衣服都撑得破烂变小,手提尖刀,大腿以下有乌黑的血渍……

“五癞子”只瞟了一眼,就觉得不仅可怕,更让他恶心,根本无法多看。便向“画家许”骂道:“你个专会耍弄人的坏家伙儿!谁不知,你比谁都会弄吃的。如今,是不缺吃喝,要是在那个年头,你少不得,就是这个的死样子。”

“画家许”大笑道:“看你这熊样儿。我就知道,你外表埋汰,心里见不得脏。谁让你的鬼故事,一点儿都不好听,不讲真鬼讲假鬼的,活该你恶心。”

“五癞子”来到客厅,对“六猴子”说:“你别磨蹭,快讲。别给‘画家许’留多大的时间,让他画不出来,省得他吓唬人。”

“六猴子”直搓手,眨巴着一对小眼睛,吭叽了半天才说:

有一个特别喜欢喝酒的老头儿,认识他的人,几乎没谁见过他喝过水,可谓嗜酒如命。只要有钱,就去镇上酒馆买酒,为了喝酒,他喝光了家当,喝跑了媳妇和儿女,喝得只剩下一个人,成了半路的光棍汉。

突然间,“老母鸡”起哄道:“啥只剩一个人儿了?他能跟我们不一样吗?我们都不嗜酒如命,我们根本就没有过老婆孩儿。咱们不要讲这种光棍汉和老光棍的鬼故事,我忌讳。改别的,快改!”

“六猴子”一摆手说:“你不听拉倒。就是都不听,我都不改。不然,我就不讲了。由‘七鬼子’讲,他这个‘鬼子’,跟鬼沾边儿,讲得一定好听。”

其他人忙对“六猴子”说:“管他半路光棍,还是坐地寡妇呢,你快讲吧。”

“六猴子”便接着讲:

这一天,正是大忙的插秧季节,光棍汉平整好了他那不多大的稻田后,觉得累了,想喝酒解解乏,然后再插秧。一提酒壶,却空了。光棍汉就心焦了起来,不管是不是要接近天黑,立刻就去镇上买酒。

天黑十分,老头儿走在蛙声一片的回家小路上,不冷不热地觉得很惬意。

正走着,突然看到四五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在河堤上玩耍,就高声提醒道:“你们咋这么贪玩?没见天都黑了吗?快回家吧!”

几个小孩儿闻声,就停止了玩闹,转而都跑向了光棍汉,嬉笑道:“您提醒的是。可我们白天要在家给外出干活儿的大人看家,还要喂鸡喂鸭地干活,也只有这会儿才能玩一会儿。您这是去哪儿了?手里拎的是不是酒壶?”

光棍汉笑道:“没酒喝了。去镇上买酒才回来。”

小孩儿都围住了酒壶,恳求说:“您的酒,给我们喝点儿呗?”

光棍汉怒道:“你们这些混账的小东西!我是个穷人,哪有多余的酒给你们喝,都别碰我的酒壶。”

几个小孩儿分别抱住光棍汉的腿和手臂,以及腰,像似亲孙子见了爷爷一样,不停地软磨撒娇,缠着不让走,非要喝点酒不可。

光棍汉想摆脱几个小孩儿的搂抱和纠缠,却怎么也抽不出腿,怎么也脱不了身。就一转眼珠,对几个小孩说:“酒可以给你们喝点儿,但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

“把我那块儿地的秧插完。你们手快点儿,不过就是小半夜的活儿。不然,不给喝!”

几个小孩儿有点为难,但经不住美酒的诱惑,一商量,就答应了:“您得把酒壶的盖子给我们拧开,交到我们手里,不许你拿着给我们喝。”

光棍汉心说:“都是小孩子,能有多大酒量?交给你们,还能喝去多少?一口两口辣得也就忍受不了。”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你们接过酒壶,就一言为定,得给我插秧,失信是会烂肚肠的。”

几个小孩儿忙说:“就是怕烂肚肠,我们绝对不会失信。明天一早,你来这里瞧好吧!”

光棍汉交出酒壶没有走,他不信十来岁的小孩儿,能把十二斤的酒都喝干,只等依次喝完一口后,把剩余的酒好带回家。

没想到,酒壶在小孩儿之间迅速地传递着,眨眼间,他们就把酒喝干了,还大声欢呼“过瘾”,根本没有醉的意思。

光棍汉觉得不可思议,说:“后生可畏,可畏啊!插不完秧,明天我按家找你们大人要酒钱去。”便气呼呼地拎着空酒壶回家。

第二天,光棍汉到自家稻田一看,稻田里整整齐齐插满了秧苗,觉得一壶酒换得这个结果,想想还算不错。

光棍汉在村民狐疑惊诧的目光下,提起酒壶,又去镇上买酒去了,他要喝了个酩酊大醉,因为农活干完了,值得庆祝。

在这天的夜里,光棍汉梦见了那几个小孩儿,他们个个精神憔悴,身量比那天矮小了许多,都虚弱得像张纸片了,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一阵风就能吹跑。

光棍汉不解地忙问:“怎么了?都病了吗?”

大一点儿的孩子虚弱地说:“我们不是人间的小孩儿,是冥界里的鬼。准确地说,是小淹死鬼。为了给您插秧,我们损失了许多道行。您要是可怜我们,今晚,给北泡子里倒点儿酒,我们就能恢复一些道行。”

光棍汉不想理睬这类鬼怪东西,就说:“我要是不去哪?”

小孩儿一脸的哀荣,无奈地说:“那我们就得在水里,忍受凄凉地苦修两年三年的,才能上岸玩耍。还是求您,对我们有个善心吧。可怜可怜我们这些都回不了家的小孩儿吧!水下怎么也没有旱地上得劲儿玩啊!”

光棍汉想尽快哄骗走小孩儿,就说:“好!我给你们倒酒去。”

小孩儿强调说:“如果你失信,或是不以为然,我们也会报复你的。”

光棍汉不耐烦道:“知道了。不就是往北泡子里倒点儿酒嘛。一定,一定!”

一觉醒来,光棍汉把这个梦记得很清楚。可是,当他喝空了酒壶的最后一滴酒,想去买酒时,发现口袋里一文钱也没了。

搁在平时,他会借钱,或是赊账弄得酒来。可那天,有人请他去帮忙平整稻田,人家是有好酒好菜的,他就没有去买酒,只是往空酒壶里灌了些清水,逛一逛,闻一闻,也有酒味儿。笑道:“如此,唬弄一下就算了。”便趁四下无人,去了北泡子,将酒壶口朝下底朝上,“咚咚咚”很快就倒完,便回家睡觉了。

睡得正香,那几个小孩儿怒容满面地进来,对光棍汉说:“没工夫买酒,可以晚一天,告知我们真相就成了。您不该,用白水唬弄我们。您等着,我们会让您这不讲信义的人,吃亏倒霉的。”

几个小孩儿不等光棍汉解释求饶,顷刻间就消失了。

光棍汉睡醒后,也没有去仔细想,渐渐就忘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