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隐在敞开的柴屋内,观察动静。
只见众兄弟都火急火燎跑出来,个个手持大刀长矛,一动不动盯住屋顶上的几个黑影。
一掌刘从不拿兵器,左手握拳以示拱手,用行话应对着。
很显然,对方并不吃这一套。
陆遥侧耳倾听,知道了这些人并非魏国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坏事。
这里是大乾和大魏的交界地带,治安混乱,又是两国货商的必经之处,于是成了盗匪眼中的肥肉。
镖局几次大的械斗,都是发生在国界边缘。
众兄弟心里是踏实的,有一掌刘站在前边,这些贼寇翻不起大浪。
陆遥仔细观察,熟络一下走镖的套路,以后挑起大梁也好处事不乱。
一掌刘几乎是弓着腰拱着单手,“兄弟我才吃一线,还请朋友留下这一线兄弟走吧!”
陆遥暗惊,一向威武的刘镖师,此时的样子太过谦卑。
他心里一阵凄凉,“这走镖真不是人干的!”
只听屋顶上一个劫匪一串肆无忌惮地狂笑,突然戛然而止,低下头狠狠地撂下一句,“爷只要镖,别逼我破盘!”
众镖局兄弟一愣,这回答的不对啊!
一掌刘依然保持着别扭的姿势,“诸位好兄弟,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亲,五百年前是一家,再不济刀把子亲,一碗饭大家吃……”
“少放你娘的屁!你这镖,爷我劫定了!”
一掌刘明显浑身一震,把身子弓得更甚,“塌笼上的朋友,一定要破盘吗?”
见不作答,一掌刘大吼一声,“四埝的伙计都出来,亮青子挡风!”
“呼啦!”
客房里剩下的五六个趟子手、两个镖师、四个学徒,外加一位临时雇来的马车夫,都鱼贯跳出,个个手持鬼头大刀和长矛,站成一排,每人不措眼珠地盯住屋顶上对应自己位置的劫匪。
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
按常理,对方见这阵势,说句俏皮软话,算给双方留个台阶,也就撤了。
可今晚这波人,是铁了心地吃镖。
只见为首的劫匪半蹲下,把手指捏成环插进嘴里,“啾——”
顿时从四处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继而“嘎巴巴”踩碎瓦片的声音传来。
众人心中大惊,竟然遇到没见识的土匪,这是最坏的情况。
即刻,屋顶上站起来一排短衣打扮的劫匪,足有三十几人。
就连陆遥所在的柴棚,居然也从外墙爬上来一个。
他赶紧躲到干柴堆后,看看头顶又看看远处的对峙,不禁心中狂跳。
两世为人,他可从没见过血腥场面。
“既要破盘,请下来开鞭吧!”
一掌刘知道在劫难逃,心中苦笑,干脆挺直了腰,在月光下,看起来犹如半截黑铁塔。
众走镖兄弟听到当家的撂狠话了,用手中兵器戳击地面,齐声高喊,“上有天罗,下有地网!条子戳青子斩!想要扯活,妄想了!”
劫匪也不再废话,仗着人多,跳下抡刀便砍。
顿时,一阵兵器相击和哭爹喊娘声。
“噗通!”
陆遥头顶的贼寇踩塌了树枝搭的顶棚,掉了下来,正摔在跟前。
他心中猛地一惊。
刘镖师教导过,不可以杀人,否则冤冤相报,这镖就没办法走了。
但若是不能一击杀之,凭自己半调子武功,失了先手或许就是个死。
劫匪也看到了猫在柴堆旁边的陆遥,大惊,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短刀就劈砍过来。
陆遥搬起一捆柴抵挡,并顺势顶着对方前冲。
此时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到底杀不杀,他犹豫着。
一是自己刚悟到的功夫能不能实战,二是一旦击杀,后果太严重,弄不好这条镖线就废了。
劫匪怪叫着,雨点般的胡乱挥砍,险些砍到陆遥手臂。
慌乱中,陆遥一咬牙,猛地撤回只剩下一半的柴条。
劫匪本就往前施力,突然没了着力点,踉跄着扑过来,同时锈迹斑斑的铁刀“唿”地砍向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