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你这个臭没良心的!”
记忆中前女友的怒斥声,将躺在血泊中的少年猛地从仿佛无止境的沉沦中唤醒。
随后,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犹如流星光点一般,向着尚且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赵峥凶猛的砸来。
一瞬间,只感觉整个脑子就像是被丢进了破壁机里,来了一次疯狂激荡的忘我旋转。
恶心,想吐,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麻木的手掌下意识的去抚摸心口,然后赵峥彻底的清醒过来,恢复了一丝神志。
纸糊般的触感,冰冷的材质。
猛地低头,用力的拉开胸口处的衣物。
果然,两张黑底红字的纸符交叉着糊在心口,堵住了那個缺了人体最关键器官的窟窿。
“这是真的!”
此刻,赵峥彻底的醒了,眩晕感和疼痛感并没有消失,但那种好像从标清变成臻彩的视觉实感,犹如一条绳索,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凌乱碎裂的记忆片段,大多都飘散远去,沉淀到了意识的深处,等待以后挖掘。
唯有两段记忆,刻骨铭心,依旧清晰无比,在眼前回响。
······
“太子行事乖戾,曾行巫蛊,事发之后,多有诡狡,朕躬抱疾,念父子之恩,从宽免宥,以观来日,忍心忍痛,仍有期许。”
“朕在众前,曾言其似能悛改,想伊自应,痛改前非,昼夜警惕,然数年以来,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莫辨,大失人心。朕久隐忍,不即发露者,因向有望其悛改之言耳。今观其行事,即每日教训,断非能改者。”
“朕今年已七旬,知后日有几,况天下乃太祖太宗所创之业。传至朕躬,非朕所创立恃先圣垂贻,守成五十余载。朝乾夕惕耗尽心血、竭蹶从事尚不能详尽。如此狂易成疾、不得众心之人、岂可付托乎,故将赵锯行废黜禁锢,其子赵锦、赵铮、赵铭不孝天子,与其父同罪,为此特谕。”
满是威严的声音,从高高在上的宫殿之中传来,跪在赵铮记忆里视线最前的中年,以头抢地砸的满头是血,却并无言语反驳,只是那原本高大的身形,就像是被不断抽干水份一般,显得越发的干瘪。
随后便是大批的黑甲侍卫如潮涌来,将跪伏的一众人等拖拽离开巍峨威严的皇城,任由他们如何的哭喊、挣扎,都是无济于事,再之后所有人都被分开关押进不同的小院,除了日常送水送食,无人交流,无人应答,无人理会。
世界虽还有色彩,但眼中却只有灰白。
······
“好一颗天生的七窍玲珑心,有此心在,允文允武,皆是天下一流,这样的一颗好心,留给你可惜了。”一身红衣,涂抹着黑唇,提着猩红色灯笼的女子,踏着夜色而来,目光幽冷,带着死寂。
朦胧的夜色下,女子露出了雪白细腻的脚踝,打扮不似中原女子般保守,脚踝上挂着满串的银铃,仿佛黑夜里诞生的魅影,正一步步的走来。
她虽拎着一提红色的灯笼,却并没有点亮夜色,反而衬托出了更幽暗的漆黑。
刺骨的阴寒,隔着时间和记忆的距离,都激的此刻的赵峥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随后,似幻似真,胸口又是一疼。
记忆里,便是看见那个女人,用雪白修长的手指,缓缓的从他的胸口掏出了鲜活跳动的心脏。
温热的鲜血,从心口的破洞不断的涌出。
随后便是两张符纸扎成的小人跳过来,交叉堵住了心口的窟窿眼。
“你现在就死了的话,倒是有些麻烦,记住了只要胸口不沾水,多食猛兽之心以补气血,有这两道护心符,可保你再活三月有余,三个月的时间你或可再寻生机,也未可知。”
“莫要声张,否则顷刻便死,再无以后。”
音尤在耳,人影却已无踪,从头至尾都未见那守住小院的侍卫们有任何反应。
······
两段记忆结束,赵峥就像是跳上岸的鱼,终于又回到了水里,整个人的呼吸都顺畅了起来,头部和胸口虽然依旧还隐隐抽疼,却已经不再影响他的行动与思考。
我穿越了!
成为了前太子赵锯的二子赵铮,现在处于被圈禁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有至少三年,具体时间未知。
没有人交流,没有人告知的情况下,日子当然是越过越糊涂。
这一点,在原身许多凌乱、混淆的记忆里,也都有所体现。
然后是···我被掏了心窝子,心脏都没了,却被两张符纸堵住了心口,居然还能继续活着。
那这个世界的水,可就深了。
这样的手段,少说也是‘中魔’水准吧!
和被圈禁的记忆不同,挖心是就发生在不久以前的事情,原身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扛过去,反而被我占据了身躯,接手了这个烂摊子。
“算了!三个月就三个月吧!”
“对我来说,都算是赚的。”赵峥苦笑之后,乐观的自语,只是很快他就乐观不起来了,心口缺失的空洞,让他有一种强烈的饥饿感,同时阵阵的虚弱袭来,让他精神恍惚。
显然,那两道符虽然保证了他不会死,却也没有真的让他的身体,犹如常人一般。
敞开的窗户外面,明亮中带着一抹幽蓝色泽的月亮硕大、璀璨、夺目,将整个屋子都照亮,根本用不着点蜡烛。
窗前的桌面上,摆放着四书五经和一些诗集,虽然是被圈禁的状态,但也不是不能看一些书,只是无人交流。
看得出来,前身翻看的很勤,很多书都显得陈旧,页角也都卷了起来。
挣扎着爬起身,然后坐在书桌前,继续整理纷乱的思绪。
然后他就发现,眼下被圈禁的情况虽然很不妙,但未必没有转机。
大约一个月前,宫城的方向,沉闷的钟声响了几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