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在咖啡店的工作,江晓俞一个人回到家里。
夜晚的安化楼是有点让人感到害怕的,黑暗中昏黄的小灯,宽阔而颓废的大厅,狭窄逼仄堆满杂物的走廊,都在传递出一种让人感到不那么舒服的讯息。
但江晓俞早就习惯了这样,反倒觉得自在,他的父母从多年以前便开始了现在这种全球游走的工作模式。老江是十足的艺术家思维,简单来说就是不着调。而江晓俞的母亲魏女士则是一位十足的女汉子,儿女情长几乎没有,除了每月按时给江晓俞发来生活费,就是关注一下考试排名,其他时候基本秉承“没事不瞎联系,有事老娘给你办了”的原则。
无奈江晓俞的考试排名怎么关注,也是一路震荡走低,后来俩人的日常联系也就剩下“我,江晓俞,打钱。”和“好儿子,收。”不过江晓俞明白自己老娘这是面冷心热,要真是能说会道擅长交际,也不会总被公司安排到那种欠发达地区。话说回来,最近新闻里总有委内瑞拉局势动荡的消息,江晓俞还是有点担心的。
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完全没有写作业学习的心思,古书给了别人,难免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躺在床上,江晓俞抱着江毛毛说:“你个傻货,假装说了两句话就变小哑巴了?不过明天,我就能知道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了”
张思涵换了隐形眼镜又改了发型这件事,在学校里还是掀起了小小的风波,跟她没话找话的人逐渐增多,同学们眼中的江晓俞,也从倒霉蛋变成了幸运儿。
尘重一早见了江晓俞,就兴奋地浑身肥肉乱颤,凑过来说:“知道你现在多招人恨么?你这狗屎运走的,简直没有天理啊。”
江晓俞心里有事,不想跟他多纠缠,一耸肩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判断靠的是经验和自信,感觉则是建立在勇气之上的,你眼中的我的幸运,恰好来自于别人对我的判断。”
这句话有点绕,尘重第一时间没能完全理解,还在挠脑袋中
“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总之,你的运气就不太好。”
尘重赶紧把江晓俞打断了:“我理解了,你绕了一圈还是想说抽卡的事呗,你也别说了,我自觉退散,打扰了。”
放学后的芭蕾舞排练江晓俞也是心不在焉,张思涵看他心事重重,也没多问。好不容易熬到排练结束,换好衣服一溜烟儿跑出篮球馆,站在学校门口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眼下天还没黑,离约定的“晚上”还有一段距离,去哪呢?江晓俞拿出手机,打开李凌云发过来的地址定位下唐刀胡同,凌云工作室。反正也是百爪挠心小鹿乱撞呆不住,江晓俞决定就走走散散心吧,先一直往东去护城河边转了两圈,再由广渠门大街拐上白桥大街,又绕着袁崇焕祠走了一圈,经由东花市,便到了下唐刀胡同。
胡同口有个历史介绍的牌子,说这条胡同从明代就有了,起初叫唐刀儿胡同,乾隆十五年改叫唐刀胡同,民国的时候又分成上唐刀胡同和下唐刀胡同。关于胡同名字的来历,一种说法是最早有个姓唐的铁匠在这开了间铁匠铺,擅长打制铁刀。还有人说,这里曾经住着一位唐姓宰牲,因为技法纯熟远近闻名,被称为唐刀儿。根据附近为回族聚居区,也有人推测这位唐刀儿可能是早年花市清真寺的阿訇。
在胡同里东西走了两个来回,看见“凌云工作室”的牌子就挂在一个小院的门口。江晓俞站在院门口往里探头,鬼鬼祟祟的,心里掂量了一下人士对“晚上”这两个字的定义,觉得时间还是不到,又绕出去找了个小饭馆把晚饭吃了,实在是等不了了,又折返回来进了院,直奔凌云工作室。
工作室在一个自建的二层小楼里,显然属于违章建筑,外面有一架角铁焊成的楼梯,锈迹斑斑,要不是约好了真得犹豫犹豫该不该上去。江晓俞挺谨慎,先握紧了楼梯扶手摇晃了几下,确认楼梯还结实,这才踩了上去。
推门进屋,李凌云正背对着他坐在电脑前,也不转身,手在键盘上动作不停:“你来了。”
江晓俞有点纳闷,背对着,怎么知道到底是谁来了。李凌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显示器,分成四份,是四个监控的图像,分别是院门口往东、往西、楼梯口和房门口。江晓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合着自己刚才的举动全被看见了。
稍过了一会,李凌云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转身递过一张纸来:“破解还算顺利,书里的内容到最后也是一个二维码。”
江晓俞觉得这事有点搞笑深更半夜从密道进入寺庙的隐藏房间,拿到一本神秘古书,破解完了居然跟不可描述的小视频一样搞出个二维码来,这就好比博物馆展出个瓷器,拿起来一看底下印着“中国义乌”。不过再一想,倒是让党哥说中了,这本书老又不老,蹊跷就在这。
“你别愣着了,拿手机扫一下试试吧。”李凌云说。
“你没先测试一下么?”
李凌云露出一个职业笑容:“这是我的职业操守,结果是你的,过程是我的。”
江晓俞也顾不得再多想了,两只手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因为手抖得厉害,扫了几次才成功,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已获取到内容,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