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陈子赫早知道他这点小心思,一边精心擦着玻璃杯,一边小声跟他说:“这几天都没来,要是再也不来了,你可得想开点,我可不想看你上新闻。”
说着还学起了播音腔:“今日早些时候,本市一名高中生江某为情所困,爬上了经贸大厦顶层,后经相关人员劝阻”
“去、去、去”,江晓俞红着脸:“我可没那意思,不像你,大龄剩男,沟壑难平。”
“今天没你的班,赶紧走吧,给我滚远。明天洗干净了再来,看我好好疼爱你。”
江晓俞跟店里的人道别,站在店门口的时候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一天发生的事不光是突然,主要是有点“出圈儿”,超出了往日里平凡生活中,那道自己不想跨越的界限。其实小学的时候,自己也曾经是个锐意进取的好少年,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逐渐厌烦起了这种跟人竞争的感觉。
如果非要自己评价自己的话,其实也不算是逃避,可能是因为父母常年不在身边,所以被迫地懂事早,也就早早看明白了周围一个个的人,那张真实面孔。不是一路人,也就少往一块凑。
“明天来打工,后天要排练”江晓俞盘算着未来几天的安排,感觉一向宽松懒散的生活突然紧迫了起来。既然时间还早,那本书就算何芝诺帮自己“解读”过了,干脆再去找党哥一趟吧,早日把后半段话听了,也算落个踏实。
杨梅竹斜街的小院深处,蛐蛐儿叫个不停,没有酒味,因为屋里黑着灯。
江晓俞这才意识到,来之前忘了提前打招呼。今天总是心不在焉,既不是高兴得忘乎所以,也不是难过得失了神,一路上骑着共享单车也是神游物外一般,到了党哥家门口,又是瞬间进入了内心世界。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一件事已经定了,改都改不了,还是会觉得哪不对劲,自寻烦恼。
江晓俞决定就在这等会,反正也来了,待了一会,觉得院里蚊子多,又走出去到外面街上等。
街上人来人往,江晓俞就挨个盯着仔细看,猜他们的身份、职业,猜这些手拉手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猜这些表情背后都藏着什么样的坏心眼。
无聊的人就是有这些无聊的爱好。
时间不长,就看党哥骑了一辆破旧的大28自行车,从东边过来,看见江晓俞也没觉得多意外:“进来吧。”
骑到院门口,片腿下车,搬车进院,又放进门房后面锁好,整套动作熟练得令人伤心。
党哥在前边走,江晓俞跟在后边,谁也不说话。感觉两个人状态都不好,党哥一张脸阴沉的吓人,不知道刚刚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进屋,党哥把钥匙扔到折叠桌上,咣当一声,显然没带好气儿。坐下拧开保温杯,尝了一口是凉的,又放下了。
示意江晓俞坐下,这才开了口:“书你看了?”
“就算看了吧”,这一天过得心累,江晓俞也懒得措辞了。
“什么叫就算,看了就是看了,没看就是没看,到底看没看。”党哥有点不乐意。
“看了,看了”,看了一页也是看了,江晓俞心想,这么说也没错。
“那你说说吧,看完什么感受?”党哥拿出他的粉色手机,心不在焉的翻了翻,又装回兜里了。
“跟山海经有点像,但你这有可能是盗版书吧。”江晓俞随口一说。
听完上一句,党哥还感觉有点欣慰,轻轻点了点头。下一句说完,马上,明显看着火气就上来了。
“盗版,盗你奶奶的版!”说着一拍桌子。
江晓俞也愣了,觉得党哥一向温文尔雅,上次自己脑子抽了答了一个“萌萌哒”也没怎么样,今天这是出多大事了。
“你给我滚,你们都是坏人。”党哥伸手就指着他那扇红漆斑驳的小木框门。
江晓俞心想,滚就滚,这一天都由着别人的安排,老子气儿也不顺。也受够了你这个老妖怪故弄玄虚,你不是说结了缘就必定有结果么,那老子就安心等着,还不求你了。
想到这,站起来拉门就走。
走到院里,还能听见屋里党哥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们都坏人利卡酱”
走着走着,就一点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