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雄在这头组织集会,那厢,赫连长澈也正召集横颜等人商议对策。
凤梧原本在房里擦拭那柄寒霜剑,他极珍爱这把剑,这剑是主子赐予他的,八年过去了,这剑无一日离身。
此时,握着这柄剑,就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初到主子身旁,除了一身三脚猫功夫,别无所长,但那时太穷了,他连一柄剑都买不起。
少时心气颇高,又矮不下身段去借银钱,主子发现后,特意邀约他下棋,赌注就是这柄寒霜剑。
为了这柄剑,他使出浑身解数,勉强赢了主子一颗子,然后,他喜滋滋地捧着寒霜剑回自己营房。
在半途遇见了荀校尉,那时候的荀泠还只是一个校尉,他看见自己手里的寒霜剑,眼冒金星,只差扑上来抢,一问后,荀泠脸色像吃了只苍蝇似的。
“你赢他一颗子?”荀泠跳脚地问,“开什么玩笑?他的棋艺,连我都不是对手,纵观北地九军,唯有唐雎那小子可以跟他打个平局!”
凤梧记得自己当时愣在当场,涨红了脸。
也是从那时起,自己开始慢慢的跟主子交心,然后发誓定要护他周全。
然而,雪山崩塌之时,自己没来得及护他,还自己落了崖,昏迷数月,致使北燕来犯时,没能护在主子身侧。
主子回京那日,主子下死令不许任何人跟着,后来他独去临州驱逐西凉贼寇,至此一去不返,再也不得相见。
他停下拭剑的动作,侧眸瞧一眼自己左袖,那里空空荡荡。
据横颜说,这只胳膊是主子亲手砍下的,若不砍,寒毒就会扩散,漫延至全身,若真那样,连姑娘都救不了。
那时候,砍下这只坏死的胳膊时,主子又在想什么呢?
还有云姑娘,自己这一条命都是姑娘救回来的,而自己呢?又为她做过什么?至死连自己一句谢言都没得到。
思及此,垂了眸,眼底涌起血色。
主子返京后,他们一直被人暗中监视,后来又被派到沉沙关守关,这一守就是八年。
那时,自己刚苏醒过来,横颜又被废去了功夫,紫嫣跟青辞还是十来岁的小女娃,他们几人压根回不去定安城。
要不是主子一力保住他们,他们活不到今日。
如今,时隔多年,横颜重修功夫,紫嫣也长大了,还需要再忍吗?
宁郡王北上后,他克己守礼,丝毫不逾矩,也不私下会见,一是拿不准这位王爷的心性,二是他此生只认赫连长泽一个主,蛰伏多年,终是要复仇的。
紫嫣忽然从外头跑进来,“凤梧,宁郡王回营了。”
不知从何时起,紫嫣再也不唤他凤梧哥哥,大喇喇地直呼其名,她跟着自己在沉沙关的这些年,吃了不少苦。
约莫是渐渐年长,行事也懂得有所收敛,但她的心思,自己一直都懂。
小时候那个哭着喊着赶自己路的小姑娘,如今出挑的英姿飒爽,那一身功夫得云姑娘亲传,早越过自己去了。
可是,自己一个残废,白白耽误人家做什么呢?她那样高洁的人,当是风光霁月一般的绝世好男儿才堪与之相配。
凤梧掩饰住内心的悲愤殇痛,还剑入鞘,慢慢地抬头,“都多大的人了,行事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说了多少次了,别凤梧凤梧的叫,成何体统。”
紫嫣瘪嘴,翻了个白眼,嘀咕起来,“每次都是这一套说辞,你说得不烦,我听得都烦了。”
“体统体统,体统是什么?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有本事打一架啊?谁赢听谁的。”紫嫣一边说,一边握住了手中的剑。
凤梧见她一言不合就干仗的架势,深深叹息,约莫是刚刚想起了主子,情绪依旧低落,他低声呢喃,“如今,你大了,我是管不了你了,”微微一顿,将剑搁在案上,“若是王爷和你师父在世,你说以你如今的德行,要挨多少修整?是我惯坏了你。”
这句话似惊雷一样,在耳畔炸裂开来,紫嫣死死捏着手中的剑,眼睛唰地一下就红了,这两个人是她深藏在心底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