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口的风很大,不断卷起厚土黄沙,风一扬便是无边荒漠,若是细一听,黄沙也在鸣响,难怪取名风鸣关,声音可闻,又叫听风关。
吴清华借风听沙,饮了那壶酒,如愿大醉一场。
明明是第一次碰面,却莫名地信任那赠酒之人,不为别的,只因那人眼眸里装的情绪,跟旁的人都不同,那眼里满是青青山河。
再醒来时,关口的风依旧,他人已在岗亭里,站岗的换了一人,东亭在一旁静默无声。
这人的脸,没有先前那位英气倜傥,那人的英俊是生平仅见。
这人也没有那人一样的清莹眼眸,那人的眸子,能看穿人心,能读懂情绪。
他道了谢,领着东亭离开了关口,回到城里,将那酒囊满上,却没有机会将酒囊归还给那位将军,他要回京都了。
关口的风吹不到京都,出关的人回不来关内,那关内的人呢?也出不去。
他有太多要做的事,暂且借走这一壶酒,来日再见时,定加倍相还。
同时,他也是有私心的,互通商路已势在必行,那位既是关口的守将,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他是不会再置身事外了,他已被迫入局。
西厥跟大渝国双方互通商路,互市很快开通,不过半年光景,原本荒凉的凤鸣关,一夕间多了人烟,镇上街市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越扩越大,渐渐形成了两大市场,分别为东市、西市。
镇守关口的将士们也得了乐趣,平素难得一见的关外风物一溜儿运进来,鸣镝、甲销、弓矢、狼头刀,铜镜铁器、银壶马具,更多的还是牛羊杂畜等。
谢临一有空就去东市上溜达乐呵,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而风珏却不同,她感兴趣的只有两样,一是西厥运过来的马,二是关外来的美人。
东市有良马,西市有美人,只要她一去,那定是要从东逛到西。
关外来的马是真好,矫健高壮,技艺绝伦,筋骨合度,不仅跑得远,且外貌俊美。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马儿很有特色,骨大丛粗,鬣高意阔,炯炯有神的眼睛仿若一双悬镜,若是侧面角度看,就会发现马头若侧砖。
她真心实意看上了关外的马,打定主意要弄一匹,奈何一直没成事。
她也喜欢看关外来的美人,浓眉大眼高鼻梁,腿长腰细妙身段,她常常看着那些美人就迈不动步,为此没少被谢临打趣。
久而久之,百夫长风珏喜好良马与美人的事,镇守风鸣关的将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每有关外来的美人,都要拉着他们的百夫长一道去看看。
若是轮到百夫长休假,不见其踪影时,那一定是到西市找乐子去了。
这日,一匹野马从后山脚口里闯了进来,站岗的小兵一时没拦住,让它闯进了旁边那块菜地里,将菜地搅了个稀巴烂。
这块菜地是风珏领人挖荒漠开发出来的,前前后后弄了大半年,撒下去的种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奈何一直不发芽,贺玄给他出主意,试着改良土质,然后另外再换一样种子试试。
这不,好容易发芽生出几根菜苗苗,眼看越长越好,说不定真能吃上几口,却被这个畜生一气儿毁了。
这要换谁谁不气?下头的小兵知道这事儿完不了,便听了校尉大人的话,屁颠颠去西市寻人。
等真寻到人时,那小兵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暗自懊恼不该听校尉大人的话。
此时的风珏,正在人家姑娘的绣床里睡得四平八稳,显然是累极了。
见有人来寻,那姑娘很是通情达理,赶忙将人摇醒,一边软语哄劝,一边伺候人穿衣,然后羞答答地将人送出了门。
一听说自己的菜地被一个野畜生给糟蹋了,风珏的朦胧睡意,滴溜儿跑到九霄云外,飞鞭打马往回赶,那小兵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风珏打马直直往那块菜地去,老远便看见一圈人围着菜地,不敢靠近,其中有一人极其显眼,那就是校尉大人石英奇。
一匹野马而已,也值得叫人寻到迎春楼去?她暗自冷哼一声,如此费尽心思,哪里真是为了这个野东西,还不是为了看看她是否真的在楼里。
早知道这人对她横竖看不惯,殊不知这人如此沉不住气,既然已经出招了,那接招便是。
风珏将坐下那匹马交给后面赶到的小兵,大步迈进菜地,那小兵小声提醒,“那野马性烈,大人您需得留神。”
她摆摆手,不回话,倒是对着那边的野畜生大骂出声,“它奶奶的,老子的菜也敢动,这么不长眼睛?”
那匹野马双眼猩红,正发狂不止,显然是被激发出了凶性,也不知道她赶回来之前,那些人对它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