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屋中,电视机播放着节目,时不时传来主持人玩梗带话题的活泼笑声。
夏静奴回过神时,发觉指尖触着一股寒气。带着湿冷雾气的玻璃面,食指搭在乳胶料的棱条。
面前是一个冰柜。
他把冰柜彻底合上,抬头面向前方。
有汽车行驶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车尾排出的气浪仿佛波及到此处,一缕微风拂过鼻端,却丝毫没有冲淡室内杂乱的气味。
他静静站了会儿,方才转身。
离得近了,电视机的声音更加清晰传入耳朵,那节目似乎已经结束,再不闻主持人的声音,随之响起的是规矩板正的整点报时。
“现在是首都时间23:00整。”
足尖碰到客厅桌脚,夏静奴侧跨两步,扶着沙发坐下。
离客厅不远的门外传来脚步声,并在门前停下。
接着是“咄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唤:“喂?小夏?夏医生?在吗?”
夏静奴缓缓眨眼,提声应道:“我在。”
“这么晚了,你这边动静也稍微小点啊。大家都要休息了。”门外那人声音带了点不满。
原来是来控诉扰民的。
夏静奴垂头,摸过桌上的遥控器,不一会儿,电视机的声音便小了三分之二有余。
门外静了一瞬,邻居又道:“时间不早了,就算夏医生最近不忙,也早点睡吧。”
夏静奴点头,温和赞同:“我会的。”
门外传来远去的脚步,片刻后又响起轻微的关门声。
把遥控器放回桌上,赤足边缘踩到了棉麻触感的布料,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引起轻微的金属碰撞响动。
他把那层布料拨开,将底下被掩盖的拖鞋随意套在脚上,站起身来。
卫生间有股明显的清洁剂味道,热水器“啪嗒”一声,向屋主人表示水已经烧好。
夏静奴叹了口气,踱步进去,缓缓褪了衣衫,打开花洒开关。
浴室里腾出温热湿润的雾气。
就连男人低低的嗓音也浸润了一般,轻飘飘溶在雾气里。
“... ...最近不忙?”
朦胧一声笑,轻得不能再轻。
“若是看见了,可就有的忙了。”
... ...
夜色幽晦,从窗口望去,空中有轻盈细小的影漫舞而落。
冬日的精灵在此刻显得呆板而冷寂,齐思贤静望着,直到窗帘被拉上,遮去外界的景物,也遮去能够从窗口投进投出的目光。
他便将注意力落在抓着窗帘的那只手上。
上面有一片殷红灼目的斑驳血色。
身体的主人回过身,他又看向厅中卧倒的身影。
漆黑的针织长裙包裹着女人曼妙的身躯,她悄无声息的卧着,长发下蜿蜒出一道凄艳的血痕,濡进驼色的地毯里。
他一恍惚,眼前竟然闪过一幅相差无几的画面。
画面停留的时间太短,只能隐约能看出那是另一个女人,穿着连衣裙,死在了和现在完全相反的季节。
与外界大雪纷飞不同,室内温暖如春,齐思贤心间却流淌过一缕寒意。
他清楚明白,那画面是与眼前剧情有所关联的提示,更有甚者,可能是导致这副场景的诱因。
在思维急速运转时,“他”静静立着,呆望着那女子的形影,茫然恍惚的反应足够明显地影响着自身与观众。
也更能佐证齐思贤的猜测。
“他”脚下踩着残留的血迹,一路行至沙发边坐下,头颅埋低,将沾染血色的手掌覆盖在面孔之上,吐出一口微颤的呼吸。
面庞上有一片寒冷的湿意。
齐思贤就这样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满溢胸膛的沉重情绪拥堵着,连呼吸都变得费劲,齐思贤知道这些悲伤、沉郁、痛苦并不属于自己,却仍是“他”此刻真实的感受,坐在沙发上缓了片刻,直到那种窒息的感觉被压下,血腥味更加明显地钻进肺腑。他下意识嫌弃地眯起眼睛,探身去抽出纸巾擦拭,又凑近观察地上女子。
而后呼吸便是一顿。
这女子有一张他熟悉的面孔。
鹅蛋脸,弯刀眉,红润的玫瑰唇此刻过分干燥,又被血液流淌淋漓着,如干枯的花瓣不复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