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如海的?那先说来听听吧。”
“这林如海挺有意思的,虽说忠心陛下,但是似乎和内阁那边政见不合。王爷可知道前些日子那黄文亮、郭宜等人出发去扬州等地加固堤坝一事?”
“前些日子淮扬之地都进了枯水期,内阁首辅许谦同其他阁臣向陛下进言,为了防止丰水期湖堤溃毁,请求提前加固堤坝,清理淤积。
此举虽说是想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这些官员的能力,加强改革党在朝中的影响,但毕竟师出有名,为了减少可能出现的损失,陛下也同意了。
本王自然是知道的,此事和林如海有何干系?”
“这本是造福淮扬两岸百姓的好事,奈何选错了人。”
“你的意思是,他选的这些人年轻气盛,出了岔子?”
李溪刚想张嘴,但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忙克制住,这才继续说道:“何止是出了岔子,简直是荒唐。
治淮先治黄的道理,连我这个外行都知晓,可他们直奔淮河而去。还口口声声道什么‘治河不一道,治水不必法古’,束水攻沙、淤滩固堤等前人行之有效的方法不仅一概不用,反而想着去枝强干。在支流处修建堤坝,又在干流薄弱处反复加固。”
见泰王面露茫然,李溪又出言解释道:“《导河形胜书》里记载过,淮河河道曲折,支流众多,若是将支流处修建堤坝,干流加固,这么大的工程量,怕是没个几年是完成不了的。”
泰王恍然地点了点头:“许谦入主内阁以后便推行开源节流,一直想着对天下田亩通行丈量,以缓解朝廷收入财政危机。如此费时费力的工程,不仅不可能被批准,还拆了许谦的台。”
“此举若是真能将淮河水患彻底治好那倒也行,可此举完全是舍本逐末,劳民伤财。
那黄文亮,他的小舅子是扬州行商,他便私下许诺,将用于修筑物料都交给他小舅子采购。结果他小舅子也是个见财眼开的糊涂虫,暗中侵吞钱款,不仅以次充好,更是虚报数量。
结果开工第二天,就因此导致河床根基不稳,二十多名劳工因此丧命。”
泰王对此倒是很平静,反问道:“这么荒唐的行径,也没有人制止?”
“许多人都曾劝解阻过,林如海等人也曾修书劝他们思虑周全一些,可郭宜却将林如海也痛斥一顿,讽刺说他娶了贾府的女儿便成了旧勋的走狗。
林如海虽没有说什么,可他是左都御史苏锐的弟子,苏老门生广布,都察院上下群情激愤,怕是黄文亮与郭宜给许谦惹了个大麻烦。”
泰王将手从书案上抬起,伸了个懒腰,随后走到窗前将窗棂打开,月色入户,夜空中几颗繁星闪耀其中,但很快又隐在云层中。
“陛下默许我们几个兄弟广结党羽时,也应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乱子来。现在只怕这样下去,会把大雍斗得四分五裂呀。”
“王爷,陛下一向都是只看中结果,不注重过程的,可能在陛下眼里,心慈无以谋国。若是失了皇位传承,这大雍再怎么春秋鼎盛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