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干部知道我们家情况,不干涉我们生活,口粮由队里分,但要交钱,不多咯。有一个蹲点的公社干部发神经,不知听三队什么人说咯,带着大队民兵过来要强制我们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
你四太奶奶一听来意,指着大门门楣上那一排军属牌和一块烈属牌,对那蹲点干部说,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不是地主,我们更不是需要改造的地主婆。红色江山的打下,我们家是流了血的。指着畏孙的奶奶说,这位女同志可不是什么贪图安逸的懒婆娘,人家是正正经经的革命军人,级别不比你们县高官低,人家可不是开除回来的,是请假回来照顾家里革命老人的,尽大媳妇之责。至于本老太的身份,你这级别不配打听。
老四有时候爱憎分明,这次硬是跑到县里,说那蹲点干部领着民兵带着红缨枪上门威胁了她,县里只好将那蹲点干部处理了,可能是从政府干部直接降到林业局采伐场做工人。县里领导听两个儿子说了老四的身份,不拜访,更不敢得罪咯。
如果没这一出,大媳妇本来答应桂明了,去小学教书,顺便可以照顾家咯。因为这一出,你四太奶奶有火气了,坚决不答应大媳妇去工作,说如果儿子孙子不养咱们,她把工资拿出来给大家生活,她工资不低。
桂馨知道了,可能是给外面工作的人写信了,后面都定期汇款回家。桂月与桂馨也每年向家里交一个月工资,这些钱都让大媳妇存着。老四说,不是我们需要这钱生活,而是要让她们在内心里有四个妈妈的概念。
两个人带一条黑狗走了十几里路。大奶奶要背畏重孙走一段,大巫说不用,他走得动,大太奶奶不用担心他,去的时候不是也是走过去的吗。听大太奶奶讲故事,还有一只乌将军陪着,好玩呢,不感觉累。
五岁时,有次奶奶和四太奶奶带大巫去高市供销社找三姑婆扯布料做过年的新衣服。三姑婆桂月在高市镇供销社做主任,自然能弄到头子布。所谓头子布,就是一匹布的开始那一节,大约有一尺不用花钱与布票的。是供销社员工的一项福利。
到了后,奶奶她们说事,大巫到处闲逛,在供销社院子里看见有好几匹马在吃草料,其中有一匹小白马。那个年代,供销社的商品靠马车从总社运输到下面的分社,那些在神农赶马车的人好象都是北方人。
大巫看了一会,发现小白马有些特别,好象不用拖货,只是跟着母马练腿力。大巫在东北时,部队大院有一个马厩,有时也去看战士喂马和训马,知道点点有关马的知识。上前用东北腔跟赶车的北方人一交流,就跟那些赶马车的外乡人熟络起来了,大巫便问他们,那匹白色小马驹有没卖?如果卖的话,要多少钱?
那些北方人说他们马匹有多,在县城有一个人专门打理,租住在郊区的一个大院里,每年都有小马出生。这小马驹如果小朋友想买,可以九十块钱卖给他,如果再加二十块钱,他们还送一副马鞍和马嚼子给小朋友。大巫没多说,直接从挎包里数了十一张‘工农兵’给赶车夫。
那赶车夫不敢接,问小朋友是谁家小孩,身上怎么有这么多钱。大巫让师傅这个不用操心,这些钱都是他用过年长辈给的压岁钱存起来的。如果师傅有担心,随他去见大人,这里的主任就是他三姑婆,今天他四太奶奶和奶奶都来了。
那赶车人真随大巫去见大人。四太奶奶一听,便让桂月先借她一百块钱,这一百一她替畏重孙出。从那赶车夫进来后讲述拜访大人的缘由开始,四太奶奶一直微笑着。
大巫说不用四太奶奶出,他身上有这些钱,只要四太奶奶和奶奶点头就行。
奶奶大手一挥,买!
大巫将一百一块钱交给赶车师傅手里,然后一个后空翻,就让师傅去帮他套马和安马鞍。套好后,大巫说有一个麻烦,就是他们是坐车来的,现在要带匹马回去,太奶奶与奶奶肯定要陪他一块走,会累坏两个长辈的。
那赶车师傅一听,便说这事好办,坐他们的空马车到贝村,然后你们走回去就行,他知道巫主任娘家是什么地方的。
在返回的路上,赶车师傅给大巫传授了一些喂马和训马的秘技。后面还专程骑马过来帮大巫将这马去了势。大巫读高中时,有几次是坐他们的空马车返回县城的。
等到这白马能骑时,大太奶奶就教畏重孙骑马。喂马都是大太奶奶自己动手,马要吃夜草,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好像有些道理。大巫偶尔帮马洗洗澡。
大巫上学从不骑马去,乌将军也顶多让它跟到庵子就赶它回家。放假了呢,就喜欢带着马与狗陪祖老师出去玩。大太奶奶跟奶奶偶尔开玩笑,说若是在有童养媳的年代,或许那祖姑娘就是我们巫家的童养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