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夏天来了!睿王府的玫瑰美到极致,玫瑰园有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这条小路延伸到花园的各个角落里,沿着小径走着,两旁的玫瑰都在精心培育的,花朵的每一瓣纹理都细致美丽,一株株儿玫瑰都是精神饱满,自信地展现自己的绝代风华。花园里有个凉亭,凉亭的顶子像个倒开的牵牛花,靠四根白色的柱子支撑着,亭子的顶端镶嵌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圆球,非常引人注目。
元风才人和依玉才人坐在凉亭中欣赏艳丽的玫瑰,元风才人说道:“这几日王妃免了每日的请安,王妃的脚下就像踩了风火轮,每日里都是满满行程,咱们的王妃已经成了上京城的名媛新贵了。”
依玉才人略带酸气地说道:“自从王妃在清河太妃生日那天荡秋千,现在已经成了各府的谈资,清河太妃让府里的宫女都去荡秋千,只要荡得高些都会摔下来,昨天清河太妃特地请咱们王妃去荡秋千,说是看咱们王妃荡秋千心里高兴,还要认王妃做干闺女。”
依玉才人将头探到元风才人耳旁说道:“我觉得咱们王妃就像这花园里的花一样,入了冬就是一副死样子,开春了,一天比一天精神,四处招蜂惹蝶。”
元风才人发出咯咯的笑声说道:“现在最不舒服的恐怕就是纯侧妃,原以为她和王妃会有一场龙争虎斗,不想还没有过招就败了下来。”
两人正在这里闲言碎语,凉亭下传来月侧妃厉声的话语:“下次若是说别人的话,还是先看看四周吧。”元风和依玉自知理亏,站起来向月侧妃行礼。月侧妃看看二人,知道这些人都是墙头草继续向前走去,一旁宝鹊说道:“两位才人就是说说王妃,小姐何必生气。”
“今日议论王妃明日就会嚼我的舌头。”月侧妃不屑地说道:“从边陲远郡来的人自然会那些粗鄙的东西,荡秋千哪里是名门千金会的东西?弄几个伶人去讨好别人,自己就是伶人之后。”
夏天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梳洗着青山、滋润着大地。落到了屋檐上,形成了一道道水帘,为室内添加了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落到了树林里,大树们都激动得流下了泪水;落到了地面上,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水洼里积满了水,它们缓缓地流向大沟小渠,汇聚起今年的深情和来年的希望。桑榆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细细的雨丝,最近自己整日忙于各种应酬,不是这家的生日就是那家的宴会,感觉有些疲累。马车忽的停了下来,车夫前去询问,桑榆漫不经心地向外望去,看到睿王府的一辆马车,一个熟悉的身影,桑榆问道:“之桃,你看对面的马车是不是咱们睿王府的,你去看看是哪位的?”之桃应声下了车,走向对面的马车,一会就回来说道:“王妃,对面的马车是大世子的马车,跟车的侍卫说大世子来找虚云大师请教问题,在外面等着。”
桑榆说道:“几日前听王爷说虚云大师来上京城讲学,王爷想见上一面也是不易,看来是名不虚传。”
外面传来一个侍卫的说话:“回王妃,大世子让小的来回话,今日来向虚云大师请教,现在大师正在会客,所以就在外面等着。”
桑榆说道:“大世子没有报上自己是睿王府的世子吗?”
侍卫答道:“大世子说,自己是学生,哪有学生向老师报身份名号的道理,就在门口等着,估计差不多快到了。”
桑榆有些吃惊说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没让世子在车里等,在大门口会被淋湿的?”侍卫答道:“小的也是这样说,大世子说宋代杨时,不辞劳苦,绕道洛阳,拜师程颐,时值隆冬,天寒地冻,杨时都能恭恭敬敬侍立在门外,自己求学下雨这点苦是要吃的。”
桑榆放慢语调说道:“大世子的话也是没有错,你们在一旁要照顾好大世子,在外面搭上一件衣服,拜见大师浑身湿淋淋也是不妥。”侍卫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难得这几日没有事情,桑榆靠在暖阁里休息,魏医官来请平安脉。魏医官请过脉之后说道:“王妃最近操劳过度,脉象有些虚弱,臣下开几副药,调养一下。”魏医官继续说道:“臣下有两件事情要禀告王妃,第一件是大世子的事情,大世子前日偶感风寒,病却不要紧,只是臣下第一次到了大世子的墨渊居,之前臣下也去过纯侧妃的弄玉轩,见过二世子的房间,相比之下大世子作为王府的嫡子房间算是清苦,和一般人家孩子的房间差不多,一点没有王公嫡子的做派;第二件事情就是水蓉才人这一胎情况并不是很好。”桑榆听到水蓉的胎马上精神了很多,急忙问道:“是水蓉的胎像不好吗?梁太医说一切都很好啊!”
魏医官说道:“王妃不要着急,听臣下慢慢说,水蓉才人自从有孕后就是格外注意,吃的用的要么是府里最好的要么是娘家从外面精挑细选的,很少出来,没有害喜的毛病,胎像平稳,人也胖了很多,一切都很好,不过这些就是问题所在。”桑榆的脸上全是疑惑。
魏医官看出桑榆地疑惑继续说:“是这样的,水蓉才人是个身材瘦小的人,她的瘦是骨骼瘦小,问题就出在水蓉才人的骨盆很小,不利于胎儿的分娩,现在胎儿又大,这样生产是就会难产,到时候可能会一尸两命。”魏医官的声音很小,惊到桑榆。桑榆吃惊地说:“梁医官是水蓉钦点的医官,也是妇科圣手,从没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事情我在乌峰从未听说,魏医官的话可有依据?”
魏医官说道:“梁太医肯定是妇科圣手,臣下来到上京城有一段时间了,看过这里的医案也和这里的医官们了解过,上京城女子生产最多的问题就是骨盆小,生产时胎儿的头出不来,最后难产而死,水蓉才人就是典型的骨盆小。王妃你还记得咱们草原女子吗?基本没有难产的情况,女子生产也有人死亡,但都是产后大出血,孩子是保住的。梁太医从没有去过草原,不知道草原女子生产的问题。”听了魏医官的话桑榆眼前都是曾王府的几位才人,的确如魏医官说的,孩子都是留下了,死的都是大人。
桑榆问道:“为什么两地女子生产会有不同呢?我和水蓉才人一样,也是瘦小的身材啊?日后我也会这样?”
魏医官说道:“王妃莫急,草原女子和上京城女子的区别就是骑马,王妃您想想在草原哪个女子不会骑马,不管是身份贵重的王妃还是南云、巧艳这样的普通女子都是骑马的好手,孕妇想要顺利分娩,骨盆大小很重要,长时间的骑马会让女子的骨盆变宽,生产时很少会有难产的时候,而上京城的女子没有会骑马的,讲究女子要端庄,所以清河王府的打秋千没有几个人会荡。王妃不要担心,您的确和水蓉才人身材一样,但是您是骑马高手,日后生产时不会难产的。上京城的医官没有去过草原是不会知道这些的。臣下有些担心水蓉才人,请王妃有个准备。”
桑榆喃喃地问道:“现在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魏医官面露难色说道:“现在已经有六个月了,到时候要看运气了。“
桑榆呆呆地坐在榻上发愣,在一旁的南云送上一杯茶,说道:“王妃,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么多的事情,真让人心疼。”
桑榆问道:“水蓉这一胎还有久吗?”
魏医官说道:“今日臣下说的话王妃能听进去,梁太医、水蓉才人是听不进去的,如果可以水蓉才人少吃一些,每日都出去走走,可能会好一些,只是少吃这样的话恐怕没有人听的。”
桑榆略带悲伤的说:“我是一府的王妃,女人怀上一胎不易,来这世上走这一遭都不易,我会劝劝水蓉的,也算尽一个女人的心啊。”
南云在一旁说道:“咱们王妃和王爷圆房院已经有半年的,怎么还没怀上?”
魏医官说道:“王妃自从来到上京城身体一直时好时坏,对上京城的水土不服,身体虚弱,一直在吃药,这种情况有孕恐怕也保不住,现在正好调理身体,其实没有怀孕不是坏事。”
桑榆长出一口气说道:“水蓉的事情我要想想,弘轩生病我自然要探望。你们已经成亲一年多,还是想想自己先怀上一胎吧。”说完咯咯地笑起来。
次日,桑榆带着魏医官和南云来到弘轩的墨渊居,墨渊居并不在睿王府的主线上,在整个王府的建筑中算是偏居,并不是一个嫡子居住的位置。先王妃在世的时候,弘轩也是住在邀月阁的,自从母亲去世后,弘轩不愿睹物思人,搬到了偏远的墨渊居。桑榆和弘轩年纪相仿,为了避嫌,桑榆从没来过弘轩的院子。
走进墨渊居的院子,一众的太监和宫女已经早早地站在两侧毕恭毕敬地候着,领班的太监赵成带着桑榆来到正厅,尽管魏医官已经向桑榆说了墨渊居的清简,但看到这里的一切,桑榆还是有些吃惊。素净墙面,黑框窗沿不施五彩,房间内的色彩基调也以青、白为主,家具摆设就更少了,桌上土定瓶一个、书籍两部、几只茶杯而已。屋子里一色玩器全无,床上只挂着轻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弘轩的脸色有些惨白,不过精神还是很好的,看到桑榆进来急忙行礼,桑榆急忙说道:“大世子身体有疾,不要讲这些虚礼,坐下歇着吧。”桑榆和弘轩都坐下,弘轩说道:“我只是一点小病,吃了魏医官的药已经好了很多,今日劳动王妃前来探望。”
桑榆说道:“你是王府的长子,王爷也是惦记你的身体,只是公务繁忙,让我来看看你,你的病一定是那日在雨中等大师得的吧?”
弘轩说道:“王妃说得没错那日回来后就发烧,现在好很多了,不过能和虚云大师见上一面,还是值得。”
桑榆环视四周说道:“世子的墨渊居有些简朴,现在天气暖了,我让人重新收拾一下,让墨渊居热闹一些。”弘轩有些惶恐说道:“多谢王妃,现在这样我觉得很好,不用收拾,母亲在的时候喜欢简朴,现在的样子很好。”
桑榆知道弘轩口中的母亲是先王妃,弘轩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弘轩起身说道:“请王妃见谅,孩儿口误了。”桑榆没有理会弘轩的局促不安,转眼看到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木球,有些不解,问道:“这个木球是做什么用的?”
身边的赵成说道:“这是圆木做的枕头,大世子平时就是睡这个木枕,枕头一晃动就会醒,醒后就会读书,这几日生病就没有需要休息,就没有用这个枕头。”
弘轩说了一句:“多嘴,退下!”
桑榆有些惊讶站起来走到木球的旁边,用说摸摸木球说道:“只是从书上看到司马光从小到老,一直坚持不懈地学习,他住的地方,除了图书和卧具,再没有其他珍贵的摆设,只有一架木板床,一条粗布被子,一个圆木枕头。圆木枕头放到硬梆梆的木板床上,极容易滚动。只要稍微动一下,它就滚走了。头跌在木板床上,“咚”的一声,他惊醒了就会立刻爬起来读书。司马光给这个圆木枕头起了个名字叫:警枕。今日竟然亲眼所见。大世子不必如此勤奋,你是王府的嫡长子,不用考取功名,王爷的爵位自会有你来承接的。”
桑榆的话刚刚说完,弘轩很是惊恐的样子,马上跪在地上说道:“孩儿从没有觊觎父亲的王爵,若是有爵位自是我的福气,没有爵位,我自己也要凭自己的能力给王府赢得荣誉。”弘轩说话是战战兢兢的,让桑榆有些惊讶。
桑榆离开墨渊居,领班太监赵成送出墨渊居,桑榆问赵成:“大世子屋里的画是自己画的?”赵成回道:“那是先王妃留下的,王爷之前也要给大世子收拾房子,大世子说母亲孝期中,自己就要过得清减一些,好时时想起先王妃。”桑榆点点头说道:“大世子真是一个孝顺、勤奋的孩子,不过先王妃的孝期三年早就过了,我和王爷商量还是要收拾一下,墨渊居如果缺少什么,直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