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田文镜早已等着他,见贾雨村进屋,就微笑道:“贾大人,来了。”
贾雨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坐在主位上,田文镜侧过身子,观察着他的表情,含蓄地道:“贾大人,昨天休息可好?”
门子已经泡了茶,贾雨村拿起茶杯,不置可否地笑笑,半晌,才点头道:“不好,应天府的行动,动静搞得太大,容易影响到大局。”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下,面带微笑地望着田文镜,却不说话。
田文镜点点头,平静地道:“我也这样认为,不过真金不怕火炼嘛。”
贾雨村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德行还是根本,心正则道不偏,身正则气不虚。”
田文镜看了他一眼,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贾大人,你知道薛家,被人称之为金陵霸王的薛蟠吗?”
“霸王?”贾雨村愣了一下,随即故意装不知道,摇头道:“田大人,我没听过这样子的说法。”
“我也没听过!”田文镜脸色变得阴郁下来,有些恼火地道。
贾雨村表情有些尴尬,皱眉道:“田大人,有件事情,我最近身体不大好,前天晚上我夫人诉苦,说病情加重,有些撑不住了,我准备带她去扬州看病。”
“哦?”田文镜竖起眉头,盯着贾雨村看了半晌,又喝了几口茶水,沉思片刻,就点点头,“那就早点去看,要爱惜身体。”
沉默了一会,田文镜站了起来,双手抱肩,笑吟吟地道:“贾大人,这次的通判是李卫?”
“已经来了。”贾雨村笑笑,表情轻松地道:“这位通判,倒很有意思。”
田文镜微微一怔,皱眉道:“还没来,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贾雨村摆摆手,也笑了,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淡淡地道:“到底是年轻人,鬼点子就是多,看来在搞搞微服私访。”
田文镜会意地一笑,慢条斯理地道:“这李卫来头不小,说起来,还是皇上亲自点的将。”
又闲聊几句,田文镜就起身告辞,离开知府办公室。
出了知府衙门,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不住地摇头,阴沉着脸道:“张师爷,通知冯家,等李卫来了再搞。”
然而,雨村还没做完功课,忽闻传点人报:“王老爷来拜。”雨村听说,命门子出去迎接。
此“王老爷”,乃是薛蟠舅舅王子腾的心腹家人,受王子腾之托,特来“关注”此案如何进展。
贾雨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念,这王子腾并非真心关爱这个外甥,而是唯恐牵连自己,仕途受阻。于是才委派此人前来威逼利诱、陈明利害。
“王老爷”已经了解了贾雨村没有偏帮薛家,此行要传达的大致意思是,若此案贾雨村非要“公事公办”,那涉案苦主也难逃干系,王老爷必然会一网打尽、“集体灭口”的。
贾雨村脸色一沉,涉案苦主不就是香菱与那公子冯渊吗?冯家公子已命丧黄泉,无父无母,也唯有香菱可以视做威胁了……
贾雨村勃然变色,端茶送客。“王老爷”见状,便告辞离去,临门一脚时,复又转身叮嘱道:“还请大人多多考虑,如果事情办妥,皆大欢喜,也少不了好处。”
贾雨村被王家来人的恐吓要挟气笑了,自忖道:“这便是所说的四大家族了?如此看来,竟是冤枉了原来的贾雨村。该人亦有他的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