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正是今天刑场上失踪的死囚,越德仁。
越知初这辈子的父亲。
“初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越德仁快步上前,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眼巴巴地望着她。
越知初顺势拉过越德仁,一同在桌前坐下后,她拿过桌上的水壶,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茶水。
“爹,先喝口水,咱们再慢慢说。”她不紧不慢地,将茶杯递给父亲。
越德仁顺从地喝了一大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都干裂了。
越知初看着他披散的头发、面上的血污,心里一酸:“爹,你受苦了。”
越德仁放下茶杯,重新拉住她的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爹不苦,爹就是担心你……幸好,幸好那天,你不在家里。”
越知初知道,他说的是官府上门拿人的那天。
她心里不屑地想,幸好她不在?
是啊,幸好她不在。
否则,薛正威不会到今日才死。
她嘴上却只是安抚道:“现在没事了。爹,我们都没事了。”
哪知,越德仁一听她这么说,反而重新紧张起来:“初儿,外面那两个……究竟是什么人?是你……”他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才敢问:“是你……把为父劫出来的?”
越知初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
越德仁大惊失色:“傻丫头,你怎么能冒这种险呢?!官府、官府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整个人都陷入巨大的惊恐中,连手都开始颤抖。
越知初看着他,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但她还是握紧了父亲的手,耐心地哄道:“爹,你信我。既然我能把你救出来,就不会让我们有事。你只管在这里好好养伤,别自己吓自己,好吗?”
越德仁此时六神无主,只能乱糟糟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越知初见他这样,只好试着转移他的注意:“爹,我让人烧点热水过来,你洗一洗,换身衣服,先好好睡一觉,好吗?不管有什么事,身子还是第一要紧的。”
越德仁口里喃喃应着“好、好”,但人还在原地坐着,满眼茫然。
越知初心有不忍,耐心却也快耗完了,只好对着门外唤道:“伯杰,你进来一下。”
很快门就被推开,越知初无奈地边吩咐,边看过去:“劳烦你帮他——”
看清来人时,她的话头却止住了。
进来的是江遇。
她正要调整措辞来面对江遇,江遇却主动开口:“我来照应越伯父,你毕竟是女儿身,不方便。”
江遇说着,人就走到了越德仁身边,一边柔声安抚他,一边扶着他起身。
越知初看在眼里,只好把那句“让伯杰来就好”,咽了回去。
江遇见她杵在原地,又催促了一声:“我会让人端热水过来,你先出去吧,我帮伯父检查一下伤口。”
越知初回过神,点了点头,便往门口走。
她喉咙里有一句“谢谢”,但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
走到门口时,她终于开了口,说的是:“我上山一趟,这里就麻烦你了。”
江遇什么也没问,他全神贯注地陪着越德仁,只是轻轻地应了声“嗯”。
越知初也没再停留,开了门出去了。
到门口看见池伯杰——就是守在门外的蒙面人,池伯杰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小姐,我本来要进去的,被江公子拦住了。”池伯杰浑身上下都蒙在白色的布料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嗯。”越知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然后问:“仲灵回来了吗?”
池伯杰一本正经地答道:“回来了,刚刚被江公子安排去烧热水了。”
越知初震惊:“仲灵?烧热水?!”
“仲灵让我转告小姐,瞿老说了,黄雀那边,一切顺利。那个安恒之,已经被带到卫司衙门去了。我们的人,也安全撤离了。”
似乎觉得自己弟弟被派去烧热水十分合理,池伯杰尽责地代为汇报。
越知初并不意外这个情报,她敷衍地点了点头,脑中想的却是——
江遇,让天下轻功第一人,号称“独步飞天”的池仲灵……烧热水!
越知初觉得好气又好笑,十年了,江遇发脾气的方式,还是这么别致。
她觉得心情好了一点,故作无奈地对池伯杰说:“那就只能……由你,陪我上山一趟了。”
“上山?!”池伯杰瞪大了双眼,“现、现在?!那个……小姐,主子!天都黑了,我——”
“走吧,趁着天色还没黑透,咱们骑马去。”
越知初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迈步向马厩走去。
池伯杰绝望地跟上她,满心都在后悔,刚才怎么就没自告奋勇,去烧热水呢?
上山……
又要看见那个可怕的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