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县令追缴欠税离开后,翁府的天便再没有晴过。
所有的仆役奴婢,都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老太爷原本极为硬朗的身体猝然间垮台。
二爷花大价钱请了九宁府好几个有名的神医,来为老太爷治病。
很多昂贵的药材,只见进不见出。
隐隐听说,老太爷的大限也就这一两天了。
每每想到这些,仆役奴婢便都自心底涌起一股对那个凶神恶煞的县令的厌恶以及恐惧。
翁府大厅内。
坐着好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贵人。
这些人都是乌江本地的富户豪强,其中就包括了高府的家主——高伟。
“二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说话之人肥头大耳,像是一颗被镶嵌在圈椅内的肉球,挤的只剩一条细缝的眼睛,散发着饿狼的凶光。
此人正是陈府的家主,陈三胖。
翁二爷坐在正东位,双目微合,眉头紧蹙,似乎在假寐。
“可他毕竟是朝廷命官,我们能做什么?弹劾他吗?他爹是当朝宰相。”高伟从里到外都弥漫着一股颓丧气息。
“高家主,你叔叔是宫里的大管事,难道就没有法子治他?”坐在陈三胖下手的一个中年人开口了。
他是乌江次一等的豪强,名为梁珪。
那天夜里追缴欠税的名单中没有他,但是后续几天钟雍又陆续追缴了几批。
他家便位列其中。
“不要提了,我叔叔得了宫里的命令,现在已经回九宁府城了。”高伟深深叹了口气。
“难不成高公公作为宫里的管事,也惧怕一个小小的县令?”坐在高伟下首位置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说话的时候瓮声瓮气。
“那……那我也不知道啊。”
高伟原本想说,‘那怎么可能’。
但一想到叔叔离家之前对他的嘱咐,便心存一丝顾忌。
原本这样的会议他是不打算来参加的。
高府发家史与在座各位都不相同。
他家本只是一个破落户,祖父那辈因为活不下,故而将幼子高宏送进宫中。
后来在高宏不遗余力的扶持下,高家这才慢慢的开始发迹。
前后也就不过十余年,竟然发展到仅次于翁府的地步。
当然对于这种暴发户,在座的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对其不屑一顾,甚至隐隐有种蔑视的感觉。
“翁二爷,您倒是吱个声啊!”
翁府在乌江始终是定海神针,翁二爷不开口,他们心里便始终忐忑不安。
“说什么?”翁二爷睁开了肿胀的眼睛。
布满血丝的眼球,以及憔悴的面容,无不彰显着他这段时间的煎熬。
“县衙既然开始追缴欠税,那下一步必然是丈量田地、普查人口,到时候我们祖祖辈辈积攒的家业可就都完蛋了。”
“我们几人合计,只有您有法子治他。”
陈三胖一口气说完,竟有些气喘。
“你们也是这个意思?”翁二爷环视一圈。
除了高伟颓然低头,其他人都是面露阴狠,目显凶光。
高门大户的朱门,都是拿血染红的。
平日里衣冠楚楚,一旦触碰自身利益便会化作一匹护家的饿狼。
“既然让我想法子,那你们先说说你们心里的想法?”
翁二爷扫视一圈,缓缓说道。
“还能有什么想法?姓张的不就是想跟我们对着干?怎么解决的他,就怎么解决姓钟的小子。”
梁珪杀气腾腾。
翁二爷愕然,见众人都是一脸赞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