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章 多兰的决定(1 / 2)霜炎颂歌首页

加雷斯端着两碗混杂了肉干和奶酪的黑麦粥走出厨房放在桌上。

多兰低头闻了闻面前的那碗黑麦粥,预想之中烧糊的味道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混杂着动物脂肪和奶香的味道。

看着多兰脸上惊异的神色,加雷斯微笑着说道,“做饭最重要的是对温度的把控,我是铁匠刚好很擅长。”

多兰点了点头,他用勺子舀了一口黑麦粥,麦香和奶香味牛油混合的香气充斥于口腔之中。

该怎么去描述这种滋味呢?

逐渐湿润的眼眶替多兰做出了回答。

他端起瓷碗,稍稍埋低了脑袋把嘴凑到碗边小口喝着这碗黑麦粥。

或许是他第一次吃到父亲亲手做的饭,抑或是他还没走出上午的冲击,多兰眼里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加雷斯一直在偷偷观察着,他发现了多兰捧着瓷碗的手正微微颤抖,却不知该如何劝慰自己的儿子。

大滴大滴的泪水滴落进碗里,多兰埋着头不让加雷斯看见。

加雷斯很快就吃完了瓷碗里的黑麦粥,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多兰喝得很慢,他要等到不再流泪才肯喝完。

“我吃完了。”

多兰放下碗依旧低着头,不让加雷斯发现他红肿的眼睛和脸上残留的泪痕。

窗明几净的餐桌旁,阳光照耀着这对沉默的父子,却照射不出他们心底里藏着的话。

“我先回屋休息了。”多兰感觉到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他低着头走向房间。

加雷斯看着多兰的背影,最终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去找古德蒙德把酒馆的工作辞了吧。”

“我可以出去找些工作了,我觉得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加雷斯犹豫着补充道。

多兰转身看向他缺失的右手。

加雷斯只会打铁锻造,但没有人会收一个残疾的铁匠,哪怕他之前是精通锻铁的炉户祭祀。

加雷斯感受到了多兰看向自己缺失右手的目光急忙说道,

“我可以指导他们锻造,就算不去铁匠铺,我也可以干点别的。”

別骗人了,你什么也干不了。

多兰很想说出这句真心话,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外的内容,

“酒馆给的报酬很高,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多兰说完就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

加雷斯看着多兰即将关上自己卧室的木门再度说道,

“可威尔夫和那个孩子才刚刚死去,谁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别的意外!”

恐惧之后的愤怒点燃了这个男孩,黑红光芒在他眼里一闪而过。

多兰站在门后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他把吸进肺里的空气和怒火一块喷吐出口,

“你去工作,你是炉户祭祀!”

“除了内城,外城哪有人敢雇你!”

多兰握紧双拳转过身怒呛加雷斯,他说完便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

“呵。”

这还不算完,多兰仰头冷笑着,他继续说道,

“你知道他们私底下怎么骂你们吗,外城人都说炉户祭祀是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红袍人’!”

加雷斯嘴唇颤抖着,他知道多兰说的是事实。

外城人私下里都记恨着炉户祭祀,他们自诩为熔铸之神的仆人,代替信仰的神灵庇佑着炉乡。

可实际上,炉户祭祀除了每日巡视必要的街区,维持这些交税街区的治安,他们对外城的其他区域向来不闻不问。

炉户祭祀还禁止那些来自雾河北方的人们维持自己的信仰,不允许这些人举行任何异教仪式的活动。

这些都还算能够理解,可这些身着尊贵红袍,号称庇佑炉乡的祭祀们即便收取了税收,对外城时常发生的混乱也是能不管就不管。

但一到每月收税时,他们就会倾巢而出。平日少见的红色队伍会像蝗虫般洗劫一个又一个街区,即使少了一分一厘,他们都会锱铢必较,直到榨干最后一个子才肯罢休。

外城人不敢反抗,炉户祭祀掌握着火焰的魔法,任何反抗者都会被连同家人活活烧死。

炉户祭祀们被冠以“红袍人”的名号,和信仰三姐妹密教的“黑袍人”一样都是蔑称。

加雷斯看着多兰眼眶逐渐充盈的泪水,他感叹着说道,

“他们不是恨我们,他们只是恨自己不是我们。”

多兰愣住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不,我也已经不是炉户祭祀的一员了。”加雷斯低垂眼帘,诚实道出了这个家庭至今痛苦的根源。

在多兰的心里,加雷斯一直都是个极度骄傲自满高高在上的人,就连多兰的母亲也曾这样和他描述过加雷斯。

多兰撇过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不准备回房休息了,毫不犹豫走出了家门。

午后的阳光温吞吞洒在其间,多兰漫无目的地走在在内城街道的红砖房下。

炉乡的内城不大,光神火堡垒就要占据近五分之一的区域,剩下交错蔓延的红色岩浆岩二层石屋,都是炉户祭祀的住宅。

多兰看着这些红色砖墙搭建的建筑物,只觉得这里从不是他的家。

曾经,他和加雷斯也住在这些红砖房中。

他一直走,直到又走到了威尔夫酒馆的门口。

此时酒馆的大门已经封闭,上午远远围观的人群都已经离去,多兰隔着玻璃窗看着内里的狼藉和地上的血液,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多兰不敢再看,他向着城墙的方向走去。

身着钢甲的守卫们打着哈切,没人关心上午酒馆里发生的一切,这件事超过了他们的职辖。

多兰走到了外城,拥挤的街道让他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再度变得鲜活。

鳞次节比的黑石砖房、门前堆放的各类货物和大声叫卖的人群……

阳光穿透着空气中灰黑色的雾气洒下,不远处炉乡生铁厂上烟囱里飘出的浓浓黑烟,呛鼻的臭气弥漫在空气中。

多兰在人群中漫步着,他很熟悉这里的街道,但又感觉很陌生。

加雷斯失去右手后酗酒颓废的几年里,他无数次独自来往于外城的街道,一个人扛起父亲的生活。

多兰干过内城的点灯人、牧区的挤奶工、工厂区的叫醒人、木厂的箍桶匠……

为了维持这个残破的家庭,他做过很多不同的职业,但薪水都不高,想要养活自己和加雷斯很费劲。

想要生存下去,多兰只能把家中原先的家具都变卖一空,甚至最后把属于加雷斯的红砖房也卖了出去。

多兰无数次往返于内外城的街道,却很少有时间去街道两旁的店铺里看上一看。

直到三个月前,威尔夫先生主动找上门,问他愿不愿意去内城酒馆里当一名酒保。

酒馆。

多兰很厌恶那个地方,但威尔夫开出了远高于其它行业的薪水,为了生存他只能低头。

“可我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