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不是次次都能碰到知难而退的客人,遇到难缠的,不讲理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该怎么说?
要不别做了,从良吧?
去当服务员?一个月挣一千四?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们这样的女人,大钱挣惯了,小钱看不上的。
大手大脚花钱惯了,手里没有钱会受不了的。
我只能默默的端起来酒杯,轻声对她说一句:“姐,委屈你了……”
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却绷不住了,端起酒一口下肚,再抬头又是泪水涟涟。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爸……我爸只会……问我要钱……我妈,我妈也……也只关……心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给她盖……房子……”
她哭的泣不成声,周遭看向我们的眼神更多了。
我默然无语,只能伸出手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听出来一个没有亲情的家庭。
把她当做一个挣钱工具,摇钱树,毫无保留的压榨压榨再压榨,好似要榨干她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好赌的父亲,贪财的母亲,二流子的弟弟,上学的妹妹。
每个家人都像寄生在她身上的蚂蟥,孜孜不倦的吸取她身上的鲜血。
每一次跟她联系,除了钱,再无其他理由。
多么俗套的身世,多么可笑的人生。
但是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事情,多了,便成了俗套,经历了,才知道一点都不可笑。
只有悲哀和无助。
许久许久。
我一张张的递给她纸,她一边擦拭眼泪鼻涕,一边慢慢的缓和情绪。
终于等她颤抖着长出一口气,抽噎着说出那句:“少阳,我想喝醉了……”
我提起酒瓶,给她。
自己再开一瓶,和她轻轻一碰,回了一句:“今晚我陪你醉!”
两个交集不多的人,在此刻却无比亲近。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我们好似偎依在一起取暖的麻雀,渺小而可悲。
我们两个喝了一箱,又问老板要了十瓶。
最后喝没喝完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离开的时候,她吵吵着说让我背她回去。
还说我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这是我承诺过她的。
我踉跄着走出一段距离,在更阴暗的地方吐了又吐,脑子里混沌一片,醉酒以前说过什么,鬼还记得。
可是她不依不饶,拽着我的胳膊翘着脚往我背上爬,一边爬一边嘿嘿傻笑着自言自语。
由此可见,她的酒量是大过我的。
她还记得我说的话,我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据她后来所说,我那晚确实是背着她离开的,背了多久,多远,谁也不知道了。
但是她说那时候路边的摩的佬跟疯了一样,狂吹口哨,她还得意的跟人家打了招呼,对人说我方一璐也是有人疼的!
而我,那晚的最后印象就是我坐在沙发上,晃着脑袋盯着长长的吊灯,听到了她留给我耳朵的最后一句话。
“让我借你肩膀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