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夜空下。
贾家荣国府,灯火通明。
油亮灯盏遍布于长廊檐下,丫鬟和仆役络绎不绝的行在其中。
东路院,书房。
时值初冬,贾赦却只披着件单薄锦裘,脚下是滚滚烧着的火炉。
温暖气息充斥屋内,斜靠躺椅上,贾赦嘴里呜呜呀呀的在唱着什么曲调。
约莫半刻钟后,贾赦才停下唱戏的腔调,稍微坐直身子,望向下首端正站着的贾琏,冷哼一声。
“链哥儿,事办得如何了?”
贾琏一身香芋色的袍子,配着蓝色的内搭,俊美脸上,稍微有些发苦。
听见贾赦问话,贾琏赶忙收敛表情,回道。
“老爷,我已告诉珍大哥,将琮哥儿的名讳从族谱上划去了。”
贾赦闻言,满意的又躺回靠椅上,淡淡说道。
“今天唤你跟着那小畜生,可有什么结果?”
贾琏闻言,面色变得呆滞。
老爷今天什么时候吩咐过这话了?
但贾琏却不能,也不敢如此说话,只是在心头疑虑片刻,便赶忙跪下磕头。
“砰……砰。”
“嗯?”
没听见回答,反而是听见了一阵不绝于耳的砰砰声。
贾赦抬起头一看,只见贾琏正以头抢地,磕头不止。
开始还不甚明白,但下一刻贾赦就怒气勃发,一把抓起书桌上的砚台,就往贾琏头上丢去。
“哎呦!”
幸而贾赦丢砚台的准头并不很高,未曾砸到贾琏头上要害,而是砸到了其腰身。
但贾琏还是捂着腰身,痛呼一声,腰间很快溢出血色。
“怪道你半晌不说话,链哥儿,这点子事儿也办不好,莫非……你也想滚到外间自立么?”
贾赦变得面色狰狞,骤然从靠椅上弹起,因气急的缘故,口中气喘不止。
被贾赦惊人表情吓了一跳,贾琏顾不得再捂住腰间伤口,而是磕磕绊绊说道。
“老爷,我……我马上就去查。”
“好个没卵黄的孽障!”
贾赦怒目而视,又随手拿起了书桌上的毛笔。
贾琏吓得连爬带滚,出了贾赦书房。
书房里温暖如春,但贾琏的心中却若冬月寒冰。
天下哪里会有这样的老子?
这般模样,哪里像是对待生身儿子,对待仇人,也不过如此罢……
贾琏走出书房外,捂着血流不止的腰身,心中却不敢升起怨恨,而是赶忙吩咐人,去查探贾琮如今的住处。
……
“那贾琮如今住的地方,名叫仁寿药房。”
半个时辰后,贾琏腰间伤口已然包扎好,此刻正跪在贾赦的院门外,恭敬说道。
贾赦此时正在房中辛苦耕耘,闻言大喝一声道。
“知道地方了,剩下的还要老子来教你吗?”
“连断了他生计都不明白!”
“该死的畜牲……”
“老爷!”
屋内秋桐一声高亢的叫声传进贾琏的耳朵,贾链却只能装作未曾听见,颤颤巍巍的转身离去……
……
荣国府,梨香院。
时值初冬,梨园里的梨花虽已尽谢,却能瞧见,零星几个梨子,还挂在叶间。
夜色下的二进小院,此时本该幽静,屋内却隐隐约约,传出阵对话声。
“乖囡,这般晚了还不歇息?”
屋里,烛火仍亮,薛宝钗端庄的捧着一锦娟布帛,仔细绣着什么。
听见薛姨妈的声音,薛宝钗微微抬头,却不小心被手中银针一刺。
皱了皱杏眸,薛宝钗下意识的将手指放在口中抿了一下,旋即察觉到不对,赶忙略过这事,向着薛姨妈问道。
“妈妈怎也还未歇息?”
薛姨妈牵起薛宝钗的手,心疼的抚着,说道:“乖囡,我还不是为了你哥哥。”
薛宝钗眉头蹙着,略带不解的问道。
“哥哥?哥哥他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