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尔接过瓷杯，端在胸前。

“我已经通知过执法人员了，他们将会平息这场骚乱，并移交审判机关进行公正的处理。我想那里才是我应该和您这种专业法务人员见面的地方。”

“我很能理解您的想法，我也愿如此。然而天不遂人愿，我就直入主题了。”

“请说。”

“刘局长，就是那位沉稳而干练的可敬老先生。很不幸，他刚刚由于‘组织人力资源调动’方面的问题，被国土安全局的探员带走问话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代理局长是一位‘建制派’的‘斫轮老手’，大概率是支持现如今的跟国有化有关的‘新经济政策’的。”

不知是热还是乱，罗雷亚蒙眨眼速度变快了，睫毛乱舞。阿莉尔乘胜追击。

“也就是说，现在民权党的来福枪队，可未必就只对准工人们。”

“抱歉女士，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不支持我认同如此暴力的言论。”

罗雷亚蒙脸颊上豆大汗珠频频流出，汇成两三道溪水。

阿莉尔不顾他的恐惧，继续道。

“勒鲁先生，请把‘赛钱箱’抬进来吧！”

两个彪形大汉蹑手蹑脚把一台跟罗雷亚蒙差不多大的箱子，又转头去抬另外的箱子，来来回回六七件，每件都挂着一把大铁锁，摇晃着乒乓作响。

“工人们的工资都在里面，把钥匙给我们吧。”

阿莉尔从容不迫乃至有些悠闲地低头凝望瓷杯里的茶垢飘荡兜转，余光瞟向罗雷亚蒙。

罗雷亚蒙起身。

“那是我凭本事挣来的钱，一分耕耘得来的一份收获，你凭什么要我交出来？我二十多年奋斗打拼，白手起家，才在尸山血海的商场里有了如此一寸立足之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商人做事从来是不遗余力的，我不遗余力打拼得来的钱，有什么必然因素要给你这种只在纸上天天唠叨着‘国有化好国有化妙’的小屁孩？‘下巴没毛，办事不牢’，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天天只知道谈睡大觉的理想，考虑过起早贪黑的现实吗？”

“那好，你把钱给大宋吧。“

“不！他们是强盗，大陆文明的祖先都是强盗！只需要一点点能量陆地就会沸腾，只需要很少的降温陆地就会冻成冰。所以陆地真正适宜人类居住的时间很短，大陆不适宜居住了，他们就要去掠夺海洋文明，因为离海越近温差越小，物质条件越丰盈。基辅温差小于阿拉木图，华沙温差小于基辅，柏林温差小于华沙，伦敦温差小于柏林......还有，没有什么‘贝洛伯格’！那是基辅！是基辅！”

罗雷亚蒙崩溃了，他跪倒在地嘶吼着。

“你不配做一个欧洲人！你这个欧洲人的败类！你尽管对你的黄种人主子卑躬屈膝摇尾乞怜吧！尽管做你的民权党‘人’吧！他们不会看得起你这种人！没人会看得起背叛同胞的人！你这种欧奸！过去，陆地文明吃了长枪短炮的便宜，征服了稳固千百年的海洋文明；现在，海洋文明奋发图强，谦于向陆地文明学习；未来，海洋文明觉醒，实现富国强兵！这是必然的！”

阿莉尔的面庞泛起涟漪，微微低头，眸子下瞟，略带伤感，仿佛有无形的泪划过面庞。

“罗雷亚蒙先生，钱不会给殖民者的，我以我的性命保证。”

阿莉尔单膝跪地，尽力平视依然坠落在底端的罗雷亚蒙。

“一曲白哀红泪断，冷萧绿柳紫污汉。

莫言三苗归舜帝，岐山黎民何商叛？”

阿莉尔轻轻吟。

“西岐也曾归顺暴商，你莫要太难过了......这个‘大人类共荣圈’不长久的......”

阿莉尔一改脸色，戏谑，是戏谑，刚才那番话是安慰自己的。

“所以你跟刘局长这种殖民者合作，拖欠同族工资，谁是败类呢？”

罗雷亚蒙突然起身，仿佛竹子拔地而起。

“那么你加入民权党，加入皇家学会，支持国有化，反对复国主义......谁是败类呢？”

同时，罗雷亚蒙递出钥匙。

清脆的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