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如果就这样冻死,岂不是太便宜了那狗日的李大勇?
而且好不容易捡条命,不可能轻言放弃。
一股无法言说的力量在沈默躯体内爆发!
寒风依旧凛冽,但他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也许是后脑被李大勇砸破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顿感晕眩。
缓了缓,强忍住不适,沈默扶着黄土和石头垒成的斑驳墙壁,竭尽全力,缓慢的向屋外挪动。
此刻米缸还未完全见底,但自己显然没气力将其弄成吃食。
屋里等着,就是等死。
想活,就得出去。
艰难挪出屋外。
气温骤降,仿佛连呼吸都能凝结成霜,整个小山村都被笼罩在一片肃杀的寂静之中。
沈默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衣物,试图抵挡这凛冽的寒风。
但单薄衣物不起任何作用,寒风穿过他的衣缝,直逼肌肤。
沈默感到全身都在震颤。
脚趾仿佛被冰块冻住,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
终于,他挪到了隔壁邻居家门口。
根据记忆。
这是张寡妇家,独自育有一女。
以前见父亲是个猎户,曾多次向父亲暗表心意,希望能一起搭伙过日子。
但父亲婉言谢绝,后见母女俩日子过困苦,这些年也曾帮衬过不少。
棉衣、吃食,都给过一些。
“咚...咚...”
“咚...咚...”
沈默艰难敲门。
不多时,门被打开个缝。
“沈默,你竟然没......?”张寡妇面色微变,许是意识到不对,未说完便生生止住。
隔着门缝,沈默微微一怔。
她是想问自己为何没死么?
他妈的不会跟狗日的李大勇有一腿吧!
罢了,活命要紧。
沈默带有一丝央求的口吻道:“张婶,可否借我一件旧棉衣御寒?”
张寡妇眉头微皱,稍稍犹豫后,面带歉意:“沈默,我们孤儿寡母的旧棉衣早都卖掉了,实在帮不了你,你去找别人吧!”
没等沈默反应,“嘭”的一声,门便被关上了。
“娘,是沈默哥哥吗?沈叔叔死了,沈默哥哥是不是好可怜啊。”
“你爹早死了,岂不更可怜?赶紧睡觉!”
里面的声音,渐渐消逝。
片刻后。
隔壁刘树根家门口。
刘叔家中有地,耕地为生,之前忙不过来时,前身父亲也曾帮他耕过地。
“沈默啊,不是叔不想帮你,叔只是个种地的,收入微薄,比不上你父亲,唉,叔还有一大家子要养,这多余的棉衣,我有,但是我卖给别人也是一笔收入不是?都是要填补家里的,你......定然是没钱的,别怪叔。”
话罢,沈默眼前的门再次关上。
寒意从他的四肢末梢直逼心脏。
呼吸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每次呼气都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
可这一切的寒冷,与心中的冷意相比,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刘树根知道自己的存银被盗了?
张寡妇知道自己本来该死的?
也是,前身与李大勇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周围邻居不可能没听见声响。
只不过,他们都选择了没听见。
这是什么世道啊?
*
*
隔壁第三家,宋延庆家门口。
宋叔,与前身父亲一样,同为猎户。
时常结伴上龙角山捕猎。
抬起手,沈默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宋延庆是否愿意帮他,与猎户与否、富户与否,并无太大关系。
作为猎户的他,一定比寻常人要耳聪目明。
昨夜的动静,他也一定听得更为清楚。
但前身依旧死了。
罢了。
靠着门边,沈默缓缓滑坐了下去。
头轻轻歪着。
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只剩下苍白和僵硬。
躯体的肌肉变得僵硬,就连颤抖都好久未出现了。
沈默很清楚,自己已经重度失温了。
上一世被大火吞噬,这一世被大雪掩埋?
老天爷啊,再穿越的话,开局能留条活路么?
恍惚间。
沈默似乎看见不远处缓缓出现了一道模糊人影。
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迈步走着。
几步后,那人似乎也看见了自己,便快步跑了过来。
记忆的最后。
那道人影,竟毫不犹豫的脱下了穿在身上御寒的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