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升起来了,在那火光的映照下,白旭看着臂弯处的胎记,也看到了那方日思月念的,矮矮的坟墓。
火星几点,白旭终于拜托了那潮湿的感觉,他不是讨厌难受,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满身是水的时候,就说明自己背叛了渡鸦。
他从来没有被叛它的想法,他只是…
“我来看你了”
今天是周五,他记得清清楚楚。
月光下的人,他的思想,直指两年之前,甚至,最初的最初。
…………
在有记忆的时候,她便已经存在了,而所有的记忆,也只有她。
她叫白琛,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和她在一起,每天都能把欢乐撒到街上。
他们一起跑,一起闹,甚至一起打架,每个周五的晚上,他们约定在小河边,他们吐露彼此的心声。
彻夜的欢歌笑语,回到家中,盈盈暗香间,他也总是被快乐感染,他不再做噩梦了。
每天都是千万倍的精力,他刻苦学习武斗,听着大祭司说过不知多少遍的要领,“迅猛的扎进去后快收”
“时刻提防背后”
“握匕的时候别这样挤了大拇指头”
可是他走神了,
“这次一定能赢过她”白旭暗笑。
……………
两个孩子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河边,他还是没赢过她,就像她从来没赢过白旭一样。
白旭和白琛,怎的忍心伤害了彼此?
她翻过身来,面朝着白旭,再一次露出那个,她时刻挂在嘴边的笑容,
“怎么啦,在想什么呢?你又做那个梦啦?”
她不再看着淡笑的男孩,躺在河边的柔草上,感受露珠,打湿衣服。
她摊开双臂,眼中流出星辰,看起来,像是将夜空揽入怀中。
“渡鸦们在那呢,你看,那些星星是不是和祭坛上的那个石头很像?是祂在佑护着我们呢…”
守护者…守护着…我们
………………
祭坛上的石头…
他醒了,他多么不愿再想到那石头,可是挥之不去的,他还是会回到她的坟前,为她讲述着,星空的故事。
……………
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有一天村民发现了有人跑出了渡鸦的领地。
“这是背叛,我们要不计一切手段捉拿着两个叛徒。”
周五的晚上,他不再看到白琛。
他,守护者,代言人?只是在赶往河边的路上,经过了祭坛,他看到了一个,血淋淋的人,被绑在鸦石边的处刑台上。
人们对她挥舞着拳头,骨骼交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是一个女人的呻吟,在人们的狂吼之中
“我真的不认识他,真的…”
于是人们更加的疯狂的将拳脚砸在她的身上,她吐出一口血箭,她的手脚已经被击断,无力的垂荡在十字架上,鲜血浸润了那跟木头…
青紫色的脸颊上扭曲而又肿胀着,鲜血盖过了暗红,可是人们抄起了棍子…
肋骨尽数折断,她终于无法忍受了,她痛呼起来,歇斯底里的尖叫着,钉着她的木架被棍棒砸断,她摔倒在地,手却钉在上面拿不下来。
人们疯狂的踢着她背上的木板,直到它粉碎,嵌入她的皮肉,他们踹累了。
……………
他记得她死的时候笑了,因为她看到了那个比她大一岁的男孩,安然无恙的站在她的面前…
……………
白旭回家了,趁着天还没亮,就像之前一样。
“它在佑护着我们呢…”
渡鸦没有佑护她。
……………
几天过后,国王的士兵真的,打过来了,城里有人,将渡鸦的故事说了出来,传到了国王耳中…
他们向村子里丢进来一把把火把,火光映红了河水,尖叫声把白旭从睡梦中吵醒,不是梦了,
他醒来,只看到,母亲,跪在地板上,虔诚的祷告着,眼泪流下脸颊,
“我伟大的神啊,求求你,救救你的信徒吧…”
红光映在铁甲上,他们闯了进来。可是母亲,只是,更加虔诚的念念有词了…
白光…贯穿…血花飞溅…
他站了出来,举起手上的黄金的匕首。黑袍下的魅影晃动,华丽而又很辣。
“住手!你这是不相信渡鸦的表现,住手!”她喊到。
可是他,穿过麦浪,一往无前…
白旭站在村口…
他手起刀落,一个个杀死面前的敌人,而没有人,来帮助他…
他不记得疼痛了,他的脑海里,只有村民们的舞蹈,母亲的祈祷,她的音容,直到最后,只剩下那个黑袍的身影。
她的母亲,他的朋友。
他知道了,他等不来不存在的救赎。
所以他在被长枪钉在地上时,他将那柄长枪从中间撕断,铮身而出,带着喷涌的鲜血,刺向面前的人,
守护村庄的,从来不是渡鸦,
如果渡鸦从不存在,那不如…
他喷出嘴中翻涌的猩味,疯狂的吼出那一句话,举起匕首,背后是翻涌的河流
“吾将杀死一切入侵的生灵,碎尸万段,亦不足惜!!”
他要自己,守护这个村庄,就像自己曾无比相信的渡鸦一样,他将代替它们,守护这个村庄!
他嘶吼着,国王的军队接踵而至,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他人飞溅而来的,浸没了长袍,
那几个残兵,越过了暴怒的白旭,
他们的长枪,指向河边的村民…
村庄的守护者,眦目欲裂,却没能替他们挡住闯来的人,失去至亲的痛,化作滔天的狂怒,
他手中的黄金匕首举起,
他放弃了所谓的技巧以及动作,
他横冲直撞,只是用颤抖的双臂,僵硬无比的蛮力,推翻一个个敌人,刺穿一重重银甲,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下的嘴唇间,喷出一口血箭,
让头颅高抬着,便能用最摄世的疯狂吼出他心底的暴怒:
“吾会将怯战的蝼蚁碾作肉泥,碎尸万段,亦不足惜!亦不足惜!!”
他是守护者,村子的守护者,是渡鸦手代言人,盲目的信徒,一个愚蠢的人。可他也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崇尚的东西…
刀光剑影交错,直到他将骑在马上的那个大臣的脖子斩下…
他明白了,明白了那个印记到底是什么了,
他将放在河边的面具戴上,遮住了自己血淋淋的脸,能守护村子的人,只是…
只是…
他再也支持不住了,当他再度醒来时,那个胎记,已被他的羽毛挡住,
他站在那颗梦魇世界的大树上,
所谓信仰,刻在臂弯的青痕间。
“从此时起,吾名,渡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