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纵,懂?”
周逢愣神,嘴里念叨着“欲擒故纵、欲擒故纵”,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到典满已经钻进房里,摇头叹息。
典满是典满,周逢是周逢,典满能玩儿欲擒故纵,周逢要照搬的话,这辈子都没机会巴结上司空公子。
十一、二岁的少年,谁特么鸟你什么南阳世族周家的出身?
行军、作战时三餐,平时两餐,司空霸府内军令畅行,从长史到各曹掾、属、令、史,概莫能外。
当然,在许都城内有宅院、有钱在外吃香喝辣者,另当别论。
典满刚放下碗筷,唐铉来了。
“侯府来人传话,丁夫人召见你,收拾一下,快去。”
“啊?那我这班……”
“我来顶上。”唐铉强抑羡慕之情,干门侯差事一年多来,一次都没踏进过侯府大门。
“谢唐门侯……”
“说了,唐铉,唐节玉,怎的,典郎中瞧不起唐某?”
“谢谢节玉兄。”
唐铉在典满肩头轻拍两下,左右看看,又低声道:“虽说侯府上下感念典校尉拼死护卫主公之德,但,自从大公子阵亡后,丁夫人与主公之间似乎并不愉快。此去,小心应对。”
“嗯,典满晓得了。”
他注意到,唐铉称呼曹老板为主公,而非君侯或者司空大人,说明唐门侯自比为门生、家臣。
此种情况并不鲜见,朝廷重臣举荐门生、提拔故吏,门生、故吏则奉举荐者为主,私下里称呼主公者比比皆是。
士人,效忠主公之心远甚于效忠朝廷、皇室!
所谓当今经学大家、世族高士、名臣贤良,无非是研究、篡改、利用儒家经学,收买人心,招揽帮凶,进而影响、削弱皇权,以利于学术制霸、文化垄断、土地兼并,门阀壮大。
由此可见,大汉帝国的掘墓人不是黄巾,而是门阀!
这……关老子屁事!
霸府侧门就是侯府后门,曹老板在许都时,前面办公,后面居家,屁股一抬就是上、下班,倒是方便得很。
侯府前院正堂,端坐的丁夫人青衣素裙,素白丝绢包裹发髻,以一根样式简朴的玉钗加以固定。
脸上略施粉黛,掩不住韶华渐去,和眉宇间淡淡的幽怨之色。
略显清冷,隐含幽怨的丁夫人,举手抬足间,却又显雍容之态。
身披两当甲的典满行半跪礼,口称:“虎贲郎中典满奉命前来,拜见夫人,请夫人万安。”
丁夫人凝视半跪低头的典满,双目渐渐失神,不知又想起什么来。
等待良久,典满又道:“典满请夫人万安。”
“起来,坐。”丁夫人回神,等典满入座后,问道:“典郎中,家中可曾安顿妥当?”
“家中一切安好,更有老军看守,无恙。”
“呃……”丁夫人看着典满的脸,又道:“看来丕儿没说错,典校尉粗豪魁梧,你却生得英武俊朗,倒是一副好皮囊。”
典满赶紧低头,无语。
“今年清明,郡守府可有人前去祭奠典君。”
“典满谢夫人记挂,夏侯府君(渊)派治中从事携猪羊前来,行中牢祭祀之礼,无缺。”
“来了许都,可好?”
“荀令君、毛东曹和诸位大人安排妥帖、照顾有加,很好。”
“那……”
丁夫人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出一句把典满震傻当场的话来。
“我意回谯县老家,就由你护送车驾吧!”
喔——擦!
这特么要命的差事,我特么能不干吗?
“典满年轻识浅,缺少历练,恐怕难当此重任,如若……典满死则死矣,万一夫人有个闪失,典满万死难赎!”
“无妨,此行自有家将随从,我只是想顺路去襄邑瞧一瞧,拜祭典君而已。有你在旁,行事方便一些,还可以说说话,免得一路憋闷。”
要死了!老子要死了!曹老板回来,不得把老子大卸八块啊?!
典满只觉浑身发热,额头见汗。
丁夫人追问:“怎么,你不情愿?”
“喏!”
典满耳闻丁夫人说道“下去准备吧”,如聆天籁奉纶音,赶紧退出正堂,只觉天日昭昭,格外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