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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过去了多久,奥兹曼不知道,事实上,自己居然能够坚持到这种时候,就连奥兹曼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奥兹曼踏上的是不成功就成仁的自杀之路,但即使如此,村民们依旧收集了他们仅剩不多的口粮和水让奥兹曼带上。
若是单纯的论及可支配的食物,至少在出发的那个瞬间,奥兹曼是整个村子最‘富裕’的人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不管是食物还是水都已经被彻底消耗殆尽了。
在这个没有任何生物可以生存,就连植物也没有的死亡之地,奥兹曼能吃的只有雪,奥兹曼能喝的也只有雪。
冰冷的,足以冻住血液的冰雪却化作热血驱动着奥兹曼的身躯,让他即使疲惫不堪,即使下一秒就会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也不奇怪,却还是宛若奇迹般的一步步前进着。
奥兹曼的身体是疲惫的,是痛苦万分的,是宛若生锈的机器般晦涩的,可与身体截然相反的,却是每前进一步,他就越感觉到精神上的强大,越感觉到最近几个月越来越浑浊的精神正在逐渐变得清凉,宛若不断擦拭而变得干净,一尘不染的亦非台的明镜。
自从踏上这趟挑战开始,他再也没有看到过一次幻象,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催促的声音。
可是,
人力终究是有极限的。
奥兹曼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但不论远近,现在都很难看的清楚了。
雪下的很猛,疾风乱舞……不,果然不是那么回事吧……
拼了命的挪动腿,但疯狂打抖的腿终于像是坏掉的机器般的不听指挥了,奥兹曼甚至产生了自己的腿从膝盖折断的错觉。
他先是半跪在了地上,紧接着是另外一条腿,再接着是整个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眼前一片昏暗,并不断的变得更深邃与黑暗。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勉强只是翻了个身。
他躺在雪中眺望着天空,这一刻,就连暴风雪都显得宁静,万物一切似乎都在逐渐的昏暗下去,能够看到的就只有漆黑的天空中飘舞的雪花,那是奥兹曼唯一能够辨识的景象。
他听说,他是从风雪中被救回来了的。而现在,他也将葬身于风雪中吧。就仿佛在说从什么地方来,就从什么地方走一样。
但是奇妙的,奥兹曼能够感觉到的就只有静谧,甚至是一种解脱,而不是恐惧与害怕。他好像听什么人说过,黑暗也不是只代表着恐惧,有的时候也能给人一种安全感,那是一种能够在黑暗中,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舔舐伤口,等待着伤口愈合再出发的安全感。
感觉自己仿佛扯动了嘴角,应该是在笑吧,是不是真的笑了,奥兹曼自己也不知道。
真奇怪啊,就连奥兹曼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就快要死了诶,为什么不会感到害怕呢,自己为什么不会怕呢。
就仿佛这就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着的一样。
他轻轻的合上了眼睛。
“大家,再见了……”
他呢喃着。
然后,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那好像是别人的声音,又好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再见」,是为了再次能够相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