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开闸放水,碾磨房里十副大小磨盘全开,水磨房凌空的房底下,顿时就一条条白练似的水流沿着渠坝急泻而下,好似万马奔腾,松涛阵阵,猛烈冲击着下方已经能正常旋转的木头水轮,激发出阵阵的轰鸣声,回音不绝。
渠坝下方的湍流被冲碎成无数翻腾的雪白浪花,又飞花溅玉一般的滚落下去,冲落到下面乱石成堆的碧水潭中。
潭大水深,雪白的浪花顿时就融化成了碧绿的潭水。
在这一方延绵不息的山野田地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这种山水轰鸣的、田园牧歌式的壮丽景观了,顿时就连水潭边上一些早起过来淘洗的村妇大妈,和许多正在潭下边的浅水滩里抓虾捕鱼的老人小孩子们都被吸引过来了,纷纷停下来驻足观看,叹为观止。
三个大哥肯定是带上全家人都过来帮忙捧场的,大姐李建芬也一大早就带着一家人都赶到了,不过她离临产也就不到一个月了,已经不能多动,也就只能是挺着个大肚子坐到一边去,大声吆喝着指挥大姐夫干这干那。
李建国已经好久不见的慧香婶也带着一大班妇女大妈们,还都肩挑背扛着稻谷小麦,在这个水磨坊重新开张的第一天里,就到这里来碾米磨面粉了,碾磨房里的十副大小磨盘才不至于还要有一部分空转着。
顿时就整个碾磨房里都吱吱嘎嘎作声的颤动起来,举目望去,沉重的石磨轴心与木轮相连飞转,二姐和早早就过来帮忙的周玉翎姐弟以及三个大嫂们就在不停地忙碌着,他们的头脸上乃至全身上,很快就沾上了一层白花花的粉尘。
整个碾磨房里很快就飘满了浓郁的新鲜稻米和面粉的混合粉香味,令人陶醉迷失。
周玉翎姐弟俩还很快就熟练地专门负责起给磨盘添料,将金子般的稻谷或麦粒,小心地倒入一个开口朝上的喇叭形木斗后。
只要控制好木斗下端的一个小机关,这个小机关就会随着磨盘中心的急速旋转而微微开启,金黄的稻谷或麦粒就会顺着小机关的出口,流落到磨盘中心碗口大的入口里,磨盘边沿的细缝里,就会不断的溢出稻米或细腻的面粉。
然后就用一把专门的鬃毛短扫帚,小心地把稻米或面粉顺着边槽清扫进扎在出口处的口袋里就行。
与水磨相配套的,还有一道工序是箩面,小麦磨成粉后,并不是很细,还需要放在箩柜里过一遍,留下的麦麸还要继续上磨一遍后才能放弃。
箩面时会粉末飞扬,箩面的人带着蒙脸布罩,经常还要从里面出来透气,到外头去清理一下嗓子,二姐和大家就只好轮流着干。
大小十付水磨分开两排布置着,如果水源充足同时运转、日夜开工的话,李建国估计这里每天可磨米面五六千斤都有可能。
从前这里,可是除了牛家村上的人家之外,还有方圆附近的乡民也会用牲口驮着扎紧的粮食布袋,从四面八方赶到这个千年水磨坊来碾米磨面。
冬去春来,岁月荏苒,这里曾经是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菊花般绽放的沉重磨盘,将一粒粒饱含着劳动心血的粮食颗粒,碾磨成人们心中的喜悦与希望。
可惜的是,现在这里已不过是水电站机器碾磨房那里忙不过来时的一个补充而已,根本就不可能还会有这么大量的来料加工。
在目前的几年里,李建国的心思还就重点放在碾磨房外边的猪肉铺上,挂羊头卖狗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