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树叶随风飘落。伴随着蝉鸣的结束,秋天也在不经意间到来,人们也逐渐加厚了衣服。可顾怀安依旧是单薄的一件。因为家里厚的那几件都留给了父亲,自己只得随便将就。
今日的顾怀安没去田里农活,也没有上山采药。他同往常一样为父亲备好了早饭,等着和父亲一起。
今天是三年一次的秋闱,而顾怀安的父亲自然也要去参加,为此他已经付出了半生。
“爹,所有的东西都为您备好了。”顾怀安笑着。但是老父亲仍旧是拿着书,一边咳嗽一边念着,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示意。
在入秋后,顾秀才的身体就愈发的孱弱了,时不时能听到微弱的咳嗽声。虽然顾怀安想过要劝阻父亲不再去参加秋闱,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秋闱的折腾了,可是最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清楚爹是不会放弃的。
或许越是不可得,便越是无法放手。
对于顾怀安来说,他甚至有些讨厌科举。因为他有些怨恨自己的爹,恨他弃家于不顾,恨他这些年不曾给过应有的父爱。少年更觉得是爹让娘早逝。
顾怀安只是在尽着一个儿子的本分罢了,守着当初对母亲的承诺。
顾秀才带着儿子准备好的衣物和干粮便往城里赶了。顾怀安则陪同一路送到了考场的门外。
在进了考场后,依旧是被曾经的同僚刘福贵带头冷嘲一番。“呦呵,这不是咱济宁赫赫有名的顾秀才吗?还真是次次秋闱都不缺席啊。”这刘福贵听说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家中颇为势大。
顾秀才对此间事情早已无心去争,并未多加反驳,在众人的注视和私语中坦然的入了考场。
济宁为期七天的秋闱就此开始了。
————
就在秋闱开始没两天,镇子上又发生了很多事。柳老头在自家院子里走了。听人说一切都发生的很安静,倒也算走的安详。
柳老头的离开也确实不算意外,他早已上了年纪。只是当人们谈起此事时,还是会不免震惊。
听说那柳家的葬礼还未开始,家里几个大哥就开始争夺家产,竟还都撕破了脸皮,分了家。而最小的柳材青则是被踢出了家门。这事瞬间在邻里间传开。
听人说那柳家将柳材青拒之门外,那柳家大哥甚至还在大门口大骂柳材青,
“你这没用的,老爹八成也是你气死的。这便送与你一些钱财,也是够你安身立命了。在混出个人样前,就莫再回我柳家了,柳家没有你这样的人。”
……
“你老爹又赶考去了?”柳材青问到。“嗯,倒是你,真回不去了?”顾怀安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面饼分了一半给柳材青。
没有地方可去的柳材青只得来了顾怀安家。
“回去?兄弟阋墙,何以为家。”柳材青大口吃起面饼。顾怀安不知他是从哪学来的话,并未听太懂。
“对了,我打算去参军,怎么样?”柳材青两眼还是如过去那般炯炯有神。
“那济世堂呢?…你不去了?”顾怀安也不免感叹这小子始终如一的将军梦,但还是疑惑。
“不了不了,本来就是我家老头子给硬安排的差事,我本就不情愿去那什么破药堂,我不喜欢里面那些人。再说,老头子都没了,谁给济世堂学费。”
“那你今后什么打算?真参军?”
“还没定下来,但铁定是要去闯出一片天地的。我要离开这个小镇。”
“也好。”
“那柳家呢?你……”
“我未曾见过阿娘一面,那本就不是家。那老头子离开后,那里便不再有亲人。”
顾怀安好像看到,柳材青的眼眶有隐隐泛红。随后两人都沉默了一会,不再做声。
之后柳材青帮着干了几天活,便告别离开了。
后来听人说,在柳家那还算体面的葬礼上,有人好像看到了之前被赶走的柳家小儿子柳材青。
但没人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
……
七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考试在下午结束。顾怀安正午的时候便就在考场外等候了。
顾秀才在出考场时,咳嗽更加厉害了。
见到父亲的无力和孱弱,顾怀安立刻跑了上去,扶住了父亲。
“怀安,我们回去吧。”声音充满了颤抖。
少年许久麻木的心好像动了一下。这么多年以来,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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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秀才的身体自考场出来便愈加恶化。他的咳嗽不断,有时甚至咳出了血。顾怀安没有办法,知道自己采的草药效果甚微,去了小镇的药铺又是无能为力,只得跑去城里的济世堂求药。
“听你这么说,你家老爹,那可得要猛药了啊,但是你有那么多钱吗?”一个身材稍胖的人说道。他便是济世堂的王掌柜。